自那日木宛受伤后，纪行淮就很少见到木宛了。
他虽然那时正好和木宛同行，却因为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皇子，没人会像木宛那样坦率地告诉他一切，告诉他木宛到底怎么了，告诉他为什么木宛一直昏迷不醒然后消失在了燕碣城。
他问过，旁人碍着他的身份也答了，却没有谁能说出个好歹，知道最多的人反而不怕他的身份，只用哄小孩子的借口敷衍他。
谁让，他只是个寄人篱下，母妃亡故，母族势微，又没有任何前途没有任何势力的小皇子呢。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不知道一直温暖笑着的郡主姑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想为她召集天下名医却连得知她病情的具体情况都不能。
郡主姑姑不在了。
可，日子还是要照过。
他还要跟着谢先生学习治国论，还要跟着木丞相学习为官之道，皇兄虽然没有亲自来看却让皇叔督促着他骑马射箭练武锻炼，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太小了，他还没有任何能力。
所以即使是他内心深处最依赖的郡主姑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身边，他也不能放任自己任性，担忧过后伤心过后依旧要认认真真写完先生布置给他的功课。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因为他，郡主姑姑才会去到那个地方，才会受伤，才会离开他身边。
不过，现在还能看见郡主姑姑对他笑，他就什么也不愿再想了。
昨夜里下过一场蒙星小雨，今儿的天也阴了，长廊里吹来的风有些凉，不过好在托这些的福，木宛不用担心眼睛被伤到。
随意聊着一些离开都源后的事，木宛忽然摸了摸纪行淮的软发，“阿淮要什么时候回丞相府呢？”
过年前纪行淮被接入宫中，纪康纪无月以及那帮无所事事的后妃们轮流带。
小少年并没有急着应答，仔细思考了一下，“先生告了假还未归，姑姑不是马上要出嫁了，府里应该很快就要忙起来了，我回去既帮不上什么忙，又要劳你们分心照顾我，不如就继续待在宫里。”
“谁告诉你姑姑要出嫁了？”木宛伸手捋了捋他两鬓的碎发。
小少年有些愣怔，“宫人们都这么说，皇兄这么勤勤恳恳地执政就是为了给接下来的婚期做准备，鸾云台正在抓紧时间布置，前几日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礼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难道不是吗？”
“那姑姑若是嫁给你皇兄了，你以后是要叫姑姑皇嫂呢，还是要叫陛下姑父呢？”木宛挑眉笑。
小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木宛是在逗他，于是也跟着一笑，“姑姑在时自然是要叫姑父的，姑姑不在就叫皇嫂啰。”
木宛感慨，“果然孩子才是最坦率的。”
纪无月看她占便宜占了这么久，也眯着眼笑，“那宛儿你呢，你是也要叫我皇兄吗？”
木宛淡定道：“我自然是要唤您凌王殿下的，怎么敢妄自僭越呢？”
这辈分实在是乱得不行，几个人又笑闹几句，跨进了毓庆宫的朱红大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