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虚无像一片平静的湖面，周围的山石都融成了一色。
“啊......嘶。”
先前还嚣张挑衅的小孩儿，此刻老老实实的坐在颜姝宁旁边揉着嘴角，瞥了旁边无所谓的女人一眼，控诉道，“你把我的牙打掉了。”
“那真是可惜了。”颜姝宁淡笑了一声，“反掉在地上又找不到。”
“你......”
那小孩儿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样子倒是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颜姝宁瞥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白？”
那孩子一个跳脚站了起来，愤愤道，“什么鬼小白，我是这里的守护神，信奉我的人都叫我白垣镜长法纪是弥留神主殿下。”
能知道他的尊号的人，就算是整个三界也寥寥无几，今日被这女人气的，倒是自报了名号。
“好好好。”颜姝宁揉了揉耳朵，被这毛孩子吵的头都疼了，“所以白殿下，现在能说了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才能出去？”
那小孩儿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和颜姝宁置气，先被气的一定是自己，自暴自弃的坐了回去，“我都说了，你出不去。”
“为什么？”
“因为你快死了。”那孩子无所谓的说出这一句话，偏过头来，一双惨白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颜姝宁，“只有在现实中马上就要死的人才会来到这里，从这里进入冥界的下一个轮回。”
他本以为说出这句话，颜姝宁定然会惊诧无比，无法理解。
因为死亡是刻在人骨子里的恐惧本性，人人都畏惧死亡，因而，每一个到了这里的人都无法轻易接受死亡，这白茫茫一片的幻境底下，蓄积着无数濒死亡灵的悔恨和怨憎。
就如同他设想的那样，颜姝宁盯着他，时间有一瞬间都静止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面前的女子和之前来到这里的人一样之时，颜姝宁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脱口而出了一个“哦。”
语气淡的比这幻境中的水还平坦，甚至在说完那个字之后，她还悠闲地对着底下的倒影整理了一下鬓发。
“喂。”那孩子不可思议的喊了她一声，“你到底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啊？”
颜姝宁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听到了啊，我又不聋。”
“那你不害怕？”
之前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怕的要死的，能在幻境哭上好几天，每每都哭的他头疼。
“有什么可害怕的。”颜姝宁淡笑了一声，“总归就是一死而已，又不是没死过。”
“哦？”那孩子见吓不着她，便也作罢，淡笑了一声，“难道你在这世间就没有什么牵念之人了吗？”
牵念之人.......
颜姝宁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如今这副模样，外面的自己半死不活的躺着，也不知道殷寒咫成了何等样子，定然发了好大的脾气吧。
那小孩儿见她没说话，淡笑着叹了一声，“你倒是洒脱的很，可惜了凡间还活着的人，被你白白坏了功德。”
颜姝宁不解，“什么意思？”
见她终于来了兴趣，那孩子勾了勾唇，故弄玄虚道，“你不知道吗，唉，那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了。”
颜姝宁静静的看着他犯贱，笑着攥了攥手指，“你接着说，反正离我去冥界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不介意亲自送你下去。”
被打掉的牙还隐隐作痛，那孩子下意识捂了一下脸，挥了挥手，“还是算了吧，鬼界那个地方又黑又冷，也就是鬼王那个变态的家伙喜欢，我可不感兴趣。”
他重新坐回颜姝宁身边，白色的眼珠子看着她，“紫微星主北，北有枭主，原是极其贵重的命格，死后定是要位列仙班，功德圆满之人。”
颜姝宁的思绪转的很快，紫微星主正北，如果把京都看作一个大的星盘，正北的方向，就是璟王府的方向，那命格极贵之人，就只能指的是殷寒咫。
“不过可惜。”那小孩儿继续道，“近日凡间动荡，正北的紫微星与凶星相接，命格也发生了改变，而凶星相接之夜，正好是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
颜姝宁眉头微皱。
所以是因为她的死，殷寒咫的命格才随之发生了变化。
“怎么样？”那孩子问她，“现在还放得下吗？”
看到自己牵念之人，因为自己，坏了一生的功德，死后也只能去冷冰冰的地狱四道，坠入无尽黑暗，换做谁，恐怕都难以释怀。
“不过你也别自责。”那孩子有些不忍心，“命格变幻无常，没准儿哪天就变回来了。”
只不过后者寥寥无几罢了。
噗嗤一声。
颜姝宁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丝毫伤心，反而心情很好的笑了出来。
“我有什么好自责的啊。”颜姝宁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你以为谁都看得上位列仙班的名号啊？”
她太了解殷寒咫的性格了，就算给他千万个紫微星命格，殷寒咫也未必在乎。
他那一张冷脸，连凡间的皇位都弃之敝履，何况是冷清的上神界。
“如此也好。”颜姝宁淡淡的眯了眯眼，“倒是省了我死后找他的功夫。”
若是殷寒咫死后真的位列仙班，她还要去和神族众人打交道，想想就觉得无趣。
一旁的小孩儿死死的盯着她，若不是他通身皆白，都要给面前的女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四周的幻境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山石具下，就连两人脚下的地方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怎么回事？”颜姝宁皱了皱眉。
那小孩子看了一眼周围，苍白的手放在脚下的波澜之上。
四周的震动渐渐平静下来，最终化作了一汪死水。
颜姝宁盯着旁边的人，那孩子有些惊奇，“是外面有人在救你，不过阵仗大到能触动幻境的倒是头一次。”
他看了颜姝宁一眼，“从未有人从这片幻境重回人界，你命格倒是不错。”
颜姝宁嗤笑了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嘲讽。”
那小孩儿耸了耸肩，无谓的在后面的石头上一躺，“等着吧，我倒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是第一个被拉回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