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抓着一瓶饮料，在蒋凤书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来，瞥着张慧问道，“张院长，您再喝点饮料吗？”
张慧醒过神，抬腕看了看表，“不了，我马上就得回去，孩子一个人在家。”
苏瑾愣了一下，“一个人在家？”
张慧应付了一句，“有保姆在的，说好了等我回去她再走。”便转头问闵婕，“闵部长你今晚还回江滨吗？”
闵婕道，“当然回去，我开车来的，要我顺便送你一程吗？”
张慧迟疑了一下，“那就要麻烦你了。”
于是两人起身，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就准备撤了。
苏瑾注意到，闵婕并没有单独向茅生剑打招呼，老茅的嘴莫名嘟了起来，脸也拉着，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心里真感到好笑，师父啊，您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张慧和闵婕刚走到餐厅入口，正巧蒋壮从外面回来，笑着问道，“两位部长不再坐会儿了？”
两位部长？
闵婕一愣，惊讶的看向张慧。
蒋壮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真是喝多了，张院长曾经担任东江博物院展览部部长，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叫顺了口，刚才一恍惚就有点词不达意。”
张慧抿唇一笑，冲他挥挥手，“那你再坐会儿吧，我跟闵部长先走了，她正好顺便送我回去。”
目送两个女人的背影，苏瑾心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周德厚不是去陪客商了吗？蒋壮作为他的跟班秘书，居然不陪同吗？如果周老板需要什么服务，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真是奇哉怪也。
更吊诡的是，张慧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就像事先知道蒋壮会回来一样。
卧槽！
周老板该不会是拿陪客商作为幌子吧？
张慧所谓的孩子一个人在家，会不会也是托词？
此刻。
郁慕远和宋海峰招呼蒋壮重新入座，郁慕远道，“周书记今晚没少喝，老弟怎么没有陪他一块呢？”
宋海峰附和道，“我也感到奇怪，正想问蒋老弟呢。”
蒋壮道，“书记酒量大着呢，这点酒不算什么。本来我确实打算陪着他，可他说投资方的老总单独约他喝茶聊天，不需要我跟着去，让我回来继续陪你们喝个尽兴。”
苏瑾心里若有所思，却对柳湄和徐娇娇道，“老婆，妹子，你们也不用干陪着了，想走就走吧。”
徐娇娇咯咯笑着，把柳湄的胳膊抱在怀里，“我屁股上都痒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尼玛！
这话说的！
真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瑾瞥着一脸便秘的胥胖子，又看看浑然不知所谓、满脸无辜的便宜妹妹，真的无语死了。
柳湄和徐娇娇刚走，茅生剑也站起了身，“小苏，我现在给你让位置，你来当这个核心吧！”
苏瑾瞥着一同起身的蒋凤书，“师父，你们…也想出去逛一逛吗？”
茅生剑剑眉一抖，“逛什么逛，小蒋说想学写字，我现在就去教她，借你的书房用一用！”
苏瑾眼底满是惊讶，“蒋部长，你……”
蒋凤书冲他眨了眨眼，“苏部长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茅老师的，你就专心陪各位领导喝酒吧！”
其实这样也好，老茅和蒋凤书不在这里，大家说话更加方便。
可苏瑾就觉得老茅有点不正常，闵婕已经走了呀，他还能气谁？再说这大晚上的，怎么能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呢？
如果蒋凤书有老公，人家查访过来，看到你半夜三更手把手教自己的老婆写字，不把你头发剃光才怪呢！
盛东风瞥着蒋凤书的背影，嘴角勾着笑，“苏瑾老弟艳福不浅啊，到哪儿都有美女追随。”
苏瑾道，“感觉盛哥今晚憋坏了，直到此时才现出原形！”
众人哄笑，盛东风和唐杰却相视一眼，端起酒杯，表情无比的认真，“老弟，啥也不说了，一切尽在酒中！”
他们是第一次跟周老板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苏瑾席间还专门带着他们向周老板敬酒，两人自然对苏瑾感激不尽。
苏瑾陪他们干了一杯，心里却对张慧念念不忘，“蒋哥，您刚才在闵部长和张院长面前，一不小心把什么说漏嘴了吧？”
蒋壮讪笑，“关于张院长的调动，市委组织部正在走程序，我以为闵婕已经听说了，可她的反应说明她并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搪塞过去。”
苏瑾假装刚刚想起了什么，“刚才张院长说孩子一个人在家，急着赶回去，怎么，她老公很忙吗？”
蒋壮随口敷衍道，“忙才好呀，有为才有位嘛！来吧，我们再走一个！”
苏瑾见蒋壮并不想多说，也不好追着问。
蒋壮吃了口菜，瞥着郁慕远道，“郁书记，肖平您打算怎么办？周书记昨天上午接了省委秘书长的电话之后，非常恼火，把市纪委杨红旗书记叫过来骂了一顿，责成市纪委严肃调查处理肖平的失职行为。”
“杨书记跟他抱怨，说雷洪厅长已经骂过他了，还扬言要在全省通报批评，现在又被周书记骂，感觉一肚子冤屈都没处哭诉！”
郁慕远苦笑，“因为肖平一口咬定，是自己不慎遗失了嫌疑人的供词，我只能如实向雷厅长这样报告。厅长又向省委李书记汇报，李书记大发雷霆，我也被雷厅长骂的狗血喷头，大家其实都是躺枪啊！”
“今天上午，杨红旗书记召集市纪委全体常委，研究对肖平的处理意见。因为肖平还没有明确江滨县纪委书记的职务，暂时也不是市纪委委员，所以市纪委只能提出建议，具体处理需要江滨县委做出。”
蒋壮道，“你们研究的结果呢？下手不会轻吧？”
郁慕远叹了口气，“严重警告的党纪处分，加上行政记大过的政务处分，并且建议江滨县委对他降级使用。”
所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严峻，大家都是在体制内混的人，用脚后跟也能想明白，这么重的处分意味着什么。
肖平还想往上爬？这辈子都算完了！
宋海峰摇头叹息不已，“我还跟肖平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酒，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郁慕远道，“市纪委已经把处分建议书发给江滨县委了，责成其尽快处理，限期将处理结果上报。”
“金振伟会不会按照市纪委的要求处理肖平，可能还存在一定的变数，但只要他有点脑子，大概率会遵照执行。”
苏瑾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肖主任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结局竟然会这么惨，真不知他听到这个晴天霹雳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啊！”
“我有一个深刻的感受，很多时候，体制就像一条温暖的河，每个人都在其中舒舒服服的游来游去，可以仰泳，可以潜游，可以狗刨，甚至还可以裸泳。可一旦体制变脸，一座大山便轰然从天而降，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发抖。”
郁慕远道，“尤为可恶的是，肖平身为老纪检，竟然做出这种糊涂事，还一条道走到黑，死不悔改，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