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倾城的记忆里，慕容烟是她大难后第一个看见的对她好的人，哪怕哪时候她一句话都不曾开口。
“若不是因为小侯爷，皇姐怕是也舍不得驸马爷吧。”顾倾城学着她刚刚打趣自己的语气应了回去。
慕容烟挑眉，“哟，这学的还蛮快的嘛，”转了转眸子，“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日里在府里都在做些什么？”
李嬷嬷在一旁听到这话时，目光有些紧张地朝顾倾城瞟了过去，这长公主的性子，她多少是听说了一些的。
在顾家没遇难前，她这性格就好比那时的顾倾城，两人若是那会认识，定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朋友。
“读书，写字……就这些吧。”顾倾城淡淡地说道，语气里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无奈。
“不无聊吗？”
“啊？”慕容烟问得直接，倒是让顾倾城愣了一下。
李嬷嬷适时在一旁接过话，“长公主说笑了，老奴多嘴一句，城儿身体这段时日才逐渐好转，待在府里也是为了将身体调养好，至于无不无聊的，该是没有这个说辞。”
“嬷嬷。”顾倾城低唤了一唤，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慕空烟待自己再好，她终究也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她面前岂能不分尊卑等级。
“皇姐莫怪，嬷嬷无礼了。”
“无妨，”慕容烟无谓一笑，“嬷嬷也是关心你，本宫有些饿了，嬷嬷替本宫和倾城传些点心上来吧。”
“是。”
见李嬷嬷退了下去，顾倾城似是领会到了什么，“皇姐可是有话同倾城说？”
“果然聪明，”慕容烟弯唇一笑，“也非什么大事，想同你聊聊有没有想过今后的打算？”
顾倾城没立即明白，“今后的打算？”
慕容烟也没有再拐弯抹角，“听老赵说，这几日朝堂上有不少大臣上书父皇，说是立储君的事。”
顾倾城眸光一暗，故作不明其中的意思，“眼下国泰君安，谈论立储一事，还为之尚早。”
慕容烟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放眼所有皇子，宸弟是合适的人选，在大臣们心中也是声望颇高，倾城，你理应知晓的。”
“皇姐，”顾倾城笑着唤了一声，“官场上的事情，并非我一小女子能掌控，若是知晓，那又如何？”
她自知，很多事情已经是身不由己。
慕容烟张了张嘴，剩下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我当然知道，不过是趁着今日难得聚在一起，想和你聊聊罢了。”
“皇姐对倾城的好，倾城无已回报。”
“回报倒是不必了，”慕容烟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回到刚刚被李嬷嬷打断的话上，“你若是在这府中待得无趣，改天我带你出府逛逛？”
顾倾城顿时来了精神，双眸熠熠生辉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算了，三哥哥会不同意的。”
“谁说我们需要他同意的，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见慕容烟说得轻巧，顾倾城一时间说不动心是假的，“皇姐有主意？”
“那是，”慕容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你静候佳音即可。”
顾倾城莞尔一笑。
只是，慕容烟离去后，顾倾城不得不细细回想着她刚刚说的那番话。
慕容赞虽身体康健，但立储一事也确实是眼下该重视的事，慕容宸行事端正，英勇善战，不论从哪方面去看，都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放眼整个天枢国，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文武百官看得见，慕容赞想必也看得见，顾倾城也没有理由不清楚。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那会是她想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于爱情，她追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就眼下而言，为了抗旨不纳妾，慕容宸可以受下五十鞭，可若是有天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后宫佳丽三千，还由得了他做主吗？
身在高位，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诶，长公主这就回去了么？”李嬷嬷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顾倾城这时才拉回思绪，“嗯，回去了。”
李嬷嬷将几小碟子的精致糕点放置桌子，瞧见顾倾城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开口问道：“和长公主聊了什么，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顾倾城抬眸望着眼前的妇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嬷嬷，依你之见，这天枢皇朝今后会是三哥哥的天下吗？”
李嬷嬷怔了一怔，“这政治上的事，城儿同我这一介妇人述说，怕是无法给你解答呢。”
“嬷嬷凭心而论即可。”
看样子，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了。李嬷嬷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心里已有定数，不是吗？”
顾倾城垂眸，没有应道。
“世事难料，这天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谁也预料不到。只是城儿，你可是在害怕什么？”
这一问，直接让顾倾城逼红了眼眶。
在这世上，除了面前的妇人，能够没有任何企图，不求任何回报待自己好的人，也就只有慕容宸了。
她怕，怕若真的有这样的一天，也就意味着她会失去他，她想，那是她断断无法承受的。
“城儿不喜欢那四四方方的天，也不喜欢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后宫。”
她应该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虽然渺小，但也可以在那广阔的蓝天下自由自在的飞翔，不受任何束缚。
李嬷嬷上前轻轻地抱住她，“傻丫头，王爷这般护着你，你又何需给自己增添烦恼呢？”
她当然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慕容宸都会护着她，只是，她怕的是，有些时候，他也会有心无力啊。
不过这句话，顾倾城没有说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吸了吸鼻子，仰着看着李嬷嬷，“嬷嬷，帮我备一碗避子汤。”
李嬷嬷一愣，“这是为何，你不是已经接受王爷了吗？”
顾倾城抿着嘴角，“我还没有做好，要当母亲的准备。可是，不能让三哥哥知道。”
李嬷嬷轻叹了一口气，“好，我去替你准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