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让，公平游戏，你也没必要有心里负担。”陆嘉舟从来没这么久地当过一个正常人，还要在这哄小孩。
当正常人，好累。
心也累。
陆嘉舟一边惆怅，一边洗牌，陆嘉舟洗牌的手法很娴熟，任谁看估计都会觉得陆嘉舟是个老鸟。
而且还是个特别会玩的老鸟。
但陆嘉舟对21点是真的不太熟悉。
叶初晨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出一言。
“唰。”两张纸牌朝他甩来，叶初晨手忙脚乱地接住，看起来好不狼狈。
“别分心。”陆嘉舟挑眉善意提醒，随即也给自己发了两张纸牌。
不过与叶初晨不一样的是，他一张牌朝上，另外一张却被压着。
陆嘉舟慢慢将之前叶初晨发的牌翻出来，放在明面上。
大鬼。
这一局陆嘉舟做庄家。
“花牌?”叶初晨先瞥到了陆嘉舟桌面上的明牌，看清了是黑桃K，“哥哥运气真好。”
开局一张十，勉勉强强比叶初晨好一点点，但如果把握不好，那就特别容易爆掉。
叶初晨的点数则是相当尴尬，一张“2”，一张“3”，他看清后只是郁闷地朝陆嘉舟眨眨眼：
“如果不是我盯着哥哥洗牌，我都要怀疑哥哥出老千了。”
“那你尽管盯着。”陆嘉舟轻蔑地嗤笑道。
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什么都不缺，香槟美人招手就来，特别是钱，稍微低一点档次的，都上不了他们那台桌。
因此他们玩牌，跟那些穷凶极恶的赌徒不一样，他们玩得更高雅，从骨子里不屑出老千这种行为，尤其是如果出老千这事被发现的话，都是有可能被孤立的存在。
被整个上流圈子孤立，这比死还让人难受。
虽然陆嘉舟不在意孤不孤立这种事情，但他厌恶的本身就是出老千这种行为。
叶初晨这牌绝对能说上是臭得不得了，也难怪他会那么郁闷地说这句话，陆嘉舟虽然知道，但还是有点不舒服。
陆嘉舟继续发牌，他自己手里的是一张方块4，对他自己而言，这也算是一张保险的牌。
陆嘉舟还不是特别熟悉blackJack这个游戏，因此这样的保险，他很需要。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底牌，微微一顿。
“还要牌吗？”二十一点这个游戏没有太多技巧可言，除了运气，还玩心理战，陆嘉舟的手指微微敲打着桌面，轻快的节奏像是游走在两人的心尖上，不自觉带来一种压迫感。
“要。”叶初晨已经将之前那张纸牌翻了下去，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陆嘉舟依言再发了一张牌，不过他自己就没再要了。
“这么快就停牌了吗，哥哥?”叶初晨飞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纸牌，继续覆盖下去，“再给我一张。”
陆嘉舟漫不经心地给他发牌：“顺便玩玩而已。”
叶初晨看了一眼，慢悠悠地继续翻下去：“再来一张。哥哥，你是怕数字多了会爆下去吗?”
陆嘉舟懒洋洋地眯着眼，没回话。
“那如果哥哥再抽一张，运气很好的够到二十一点，也是没有可能的。”叶初晨见陆嘉舟没有回应他也不丧气，就像一只狐狸精一般，在旁边煽动人心。
“我不需要什么一击必杀，说了只是玩玩而已。”陆嘉舟摆摆手，一副无比散漫的样子，“没什么心情玩下去，你还要不要牌?”
“不要了。”叶初晨笑容淡了些，“我停牌。”
双方一起亮牌，陆嘉舟的除了一张K，一张4，还有一张底牌。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过来，黑桃5。
19点，如果叶初晨的数字不比他大的话，就算作陆嘉舟赢。
叶初晨的明牌是一张2，一张3，后面又分明要了两张底牌。
他看着陆嘉舟，微笑着将那两张纸牌捏起来靠着自己的右脸颊，似笑非笑：
“对不住了哥哥，这一局是我赢了。”
方块J，方块五。
20点，刚刚好，比陆嘉舟多了一个点，拿下了这一局。
开门红自然是很好的，至少这一天里叶初晨都不用太紧张。
陆嘉舟眸光沉沉，轻松地笑容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点死亡的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自觉：“恭喜。”
叶初晨刚想轻快地回话，陆嘉舟再次说道：
“A市赌王夜淇的小儿子，跑出去出道后艺名也叫叶初晨。”
叶初晨笑容一僵，但也仅仅只是几秒，他又笑出两颗小虎牙：
“我以为陆小少爷真的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呢。”
被扒了马甲的陆嘉舟也不以为意：“是不怎么关注，但我关注各地的新秀与老豪门，夜家也算其中一个。”
“就是因为我不关注娱乐圈，之前还真相信你的话了。”陆嘉舟嘲讽道。
叶初晨不过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含金量的艺名，恍如皇帝新衣，而夜曦铭这个本名，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两个马甲互相被扒的大佬坐在对方对面，笑得皆是从容优雅，没有一点窘迫。
“帝江陆小少爷，久仰大名。”夜曦铭还是一副乖巧的笑容，跟之前没有一点区别。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要感谢夜少留了手。”陆嘉舟没有一点真心实感地道谢，桃花眼上下打量着，笑得都是那么敷衍。
陆嘉舟以前没有跟夜曦铭见过面，应该说是陆家跟A市商业联系也比较少，但因为夜曦铭身后的夜家，导致陆嘉舟还是下了功夫去了解了一番。
夜曦铭首当其冲，当时在夜家人的一众档案中，就吸引住了陆嘉舟。
八面玲珑，内定的夜家小太子爷。
夜家当家家主夜淇是个风流成性的老赌王，还不说外面的女人。家里就至少有着六房姨太太，孩子就跟着野鸡遍地走一样，反正就是不缺。
夜曦铭并不是夜淇正房所出，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生母是谁，但他硬是凭着本事爬到了夜家继承人的位置。
这跟陆嘉舟的情况不一样，陆家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陆嘉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继承陆氏，而夜家所有姓夜的小孩儿都要往上爬，尤其是没有母亲家扶持帮忙的，就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夜曦铭这人，更是不容小觑。
“没想到，我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夜曦铭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陆嘉舟，发出跟杜虹岚一样的感叹，不禁微笑，“陆小少爷这藏拙的功夫倒是真的厉害，怕是都没几人能看出陆小少爷的真面目吧？”
陆嘉舟不置可否：
“今天这一局游戏玩也玩了，剩下的时间不如讲点正事?”
夜曦铭来了兴趣：“陆小少爷想聊什么?”
这下是连哥哥也不叫了，一口一个陆小少爷叫的欢。
“A市因为这场游戏大概死了多少人？”
“陆少爷言重了，我又不是警察……”
“别说不知道，”陆嘉舟懒得跟夜曦铭打太极，意味深长地说道，“夜少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别谦虚啊。”
这话一出，直接把夜曦铭剩下的那些废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陆嘉舟并不是刻意为难他，而是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北欧和东南亚游戏蔓延程度就不一样，甚至现在都已经出现了跨洲游戏，从温柯嘴里，北欧那边已经是游戏全面爆发，但政府将这个消息埋藏得很好，他们这边硬是没有什么消息。
那国内各省的游戏蔓延速度会不会也有轻缓之分?
A市刚好也是临海城市，按道理来说的话，蔓延程度应该是比在内陆的帝江更加严重。
夜曦铭定定地盯了他几秒，半天才咧嘴笑：
“我还以为陆小少爷和我是同类人，心里只装得下自己。”
陆嘉舟磕着桌子的手只是稍稍一顿，并没有下言。
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他和夜曦铭不一样，无论是经历还是个人。
夜曦铭的笑容似乎就像一张皮一样，直接刻在了他的脸上，明明声音很凉，但面上还是浮着一层微笑：
“不过很遗憾，这种机密向来是直接由政府管辖，哪怕是我，也不得而知。”
“别不相信，我本来也是没太大兴趣想去了解这个方面。”
“自己活着不好吗？还要去管别人，别到时候连自己的命都管不住。”
夜曦铭冷嘲热讽，那双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真诚：
“我倒是真没想到，陆少爷是那么舍己为人。”
“别脑补过头了。”陆嘉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听着夜曦铭这抑扬顿挫的话，他都要以为自己真是那么一个人了。
陆嘉舟只是习惯以大局去分析事情，就说这个游戏，陆嘉舟从来都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拯救世界，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游戏其中的一点规律，以此来保住自己的父母。
“可我看你，应该是想保护什么人吧?”夜曦铭不信，拿过桌上几张照片卡牌，就随手把玩起来，一副熟稔的样子，让人感觉看着他洗牌都是在欣赏美景一般，“别这么快否决，拿出一点诚意，我们还可以交换些信息。”
“我没打算否决。”和夜曦铭这种聪明人说话是一个很轻松的事，但话里夹杂的试探，暗讽，过招，稍微弱势一点的人都感觉防不胜防。
陆嘉舟也是个心思重的人，但他这个人却相对于潇洒散漫一些，而且名利地位他看得不是很重。
“双亲。”知道夜曦铭这种人会对所谓亲情不屑一顾，陆嘉舟解释起来也相当简单。
果然，夜曦铭露出了一副好笑的表情。
“这样吗?”
陆嘉舟格外地有耐心，看他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地开始洗牌，也没说话去催他，而且鬼知道他真的说出来，哪些会是真，哪些会是假?
夜曦铭这种人，估计只会对扑克抱有最大的真诚。
“哥哥，你知道游戏里的排行榜吗？”夜曦铭终于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无辜天真地看向陆嘉舟，连称呼又从陆小少爷变成了哥哥。
陆嘉舟面无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证明：“别叫哥哥，我比你小。”
都互扒马甲了，就没必要再装成之前那肉麻兮兮的哥哥弟弟关系了，而且说实话，再这么听夜曦铭称呼哥哥，他这种厚脸皮都觉得有些挂不住。
夜曦铭没理他这句话，陆嘉舟也知道这人再故意调侃自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游戏也有排行榜，而且榜上有名的人每个月都会必须要进行一场狂欢游戏，概率是十个人里面会死六个，但奖励会是特别丰富。”
“……”陆嘉舟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清楚这游戏的奖励机制，也不知道有哪些奖励的，所以表现得极为淡定。
“而这些奖励中，最引得人疯狂的是——”
“免死金牌。”
“一块金牌，可以直接满分通关一个游戏。”
“!”
陆嘉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滚烫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抬头。
“我要知道不很容易吗?之前都在国外念书，北欧那边游戏都已经完全普及，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游戏根据地和大型基地，我还是有些朋友的，这些消息要获得也很简单。”
夜曦铭自己自然是清楚关于免死金牌的诱惑力的，不冷不热地睨了陆嘉舟一眼，他兴趣盎然地弯了弯唇。
“北欧那边已经出现……游戏根据地和大型基地?”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免死金牌上移走，陆嘉舟发现夜曦铭话中两个全新的字眼，不由得询问道。
“很正常，他们那边游戏出现就比我们快了一个月，当时出现了暴乱，现在国家政府势力都算是弱势，民间兴起了一股新势力，国家有着军方基地，而民间势力则开创了游戏根据地。”
“我只知道我们这边政府已经是知道了北欧那边消息，但是却一直都在压着，国内应该也有部分人和北欧那边联系过，已经有游戏根据地的雏形了，估计之后游戏彻底爆发，政府这边就要发作了。”
“你是有意想跟我说这些的?”陆嘉舟丝毫不被夜曦铭的话给绕进去。
“陆少不愧是陆少。”夜曦铭眼睛一亮，朝着陆嘉舟伸出手来，“我正式邀请陆嘉舟，加入我，一起创造国内首个游戏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