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嫔…
胤禛本以为还有许多时间和机会，能慢慢地收服瑾嫔的心，让她为自己生个孩子。
谁曾想瑾嫔不过承宠一个来月，身子被宫中之人算计毁了不说，年家也如预想中最坏的那般，起了谋逆之心。
从他的左膀右臂变成了乱臣贼子。
他与世兰，与素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朕，不会迁怒于她们，会叫太医好生看顾照料，内务府的人也不敢怠慢。”
陵容听皇上如此说，觉得皇上还是对世兰和素汐有感情的。
“皇上，其实臣妾觉得，有年嫔和瑾嫔二位娘娘在宫中，皇上您就算饶恕了年羹尧之子和年氏一族的人，他们也断然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年嫔娘娘对您一片深情，自然也会对他们百般告诫。”
话已至此，陵容见皇上的表情有所松动，柔婉笑笑，“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妾也要回去看八阿哥了，就先告退了。”
是啊，做了母亲的人，心中总有挂念，可是年嫔和瑾嫔二人却…
胤禛心中，一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朕为人君，亦为人父。然虽为仁君，却并非慈父’…
……
已是酉时了。
苏培盛见自打柔嫔走了，皇上就是拧眉深思的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但是都这个时辰了，也该叫皇上用膳了。不然若是叫太后知道，自己这个首领太监的人头也就别想要了。
“皇上，天色都暗了，该用晚膳了。”
胤禛飘荡的思绪，被苏培盛的声音拉回。
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从前总是翊坤宫的宫人最惦记着自己的吃食，也时常叫人请自己过去用膳。这种被人关心惦念的滋味，倒是许久未曾有过了。
胤禛心里不由感到缺失了一块。
苏培盛知道皇上心情不是很好，看皇上略微点了点头，便轻手轻脚地下去传膳了。心里琢磨着，今夜皇上大概又没有心思进后宫了。
……
晚膳菜式精致，其中有一道珍珠海米煨鹌鹑，胤禛一下子就食不知味了起来。
这道菜…是年嫔最爱吃的。
桌上每样菜几乎都原封不动，胤禛已经放下了象牙筷。
仲夏的夜晚，星子闪烁，好像在诉说着谁人的思念。
这样好的夜色，胤禛起了出去走走的念头，苏培盛忙叫了几个人跟着。
不知怎地，就走到了清凉殿附近。
苏培盛跟在皇上后头，看皇上走到这儿，步子明显慢了些，想到其中住着的两位娘娘…
“皇上，奴才听说，瑾嫔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您可要进去看看？”
胤禛不语，微垂了眼眸。
想起白日里柔嫔说的，他心中其实也动摇了几分。
自从宫中新添了几位孩子，他的心较之从前也柔软了许多，有时也会想，若是杀孽太重，未来的某天会不会报应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他经历过九子夺嫡，最是清楚皇族之中，亲情本就淡薄，若是上天…
苏培盛正后悔自己开口，谁知此时从殿内传来了一阵极为好听的琴声。
胤禛敛神片刻，细细凝听，是琵琶。
世兰服侍他多年，她若是擅长此艺，怕是早就在自己面前显摆了，哪里还会留到今日。
想必是瑾嫔了。
琴音细腻，宛若繁花落地，又如缠绵细雨，蓦然又如风吹竹叶，带起一片萧然之感。
划过耳边，竟是勾人心弦，让人不忍离去。
胤禛久久驻足，凝思不已。
纵然时间可以让人遗忘曾经的伤痛，她们二人却终会对自己心有嫌隙。天长日久，只怕成了一道永远难越的鸿沟，而他作为始作俑者，实应前去抚慰。若能修复最好，如若不然，便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了。
“走吧，去清凉殿小坐一会儿。”
苏培盛忙唱声道：“去清凉殿——”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这道通传是如此响亮，清晰地传到了素汐的耳里。
她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