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敬妃痛苦的呼声，甄嬛笑容不由淡了几分。
只是这端妃，她向来是一位与世无争，在宫中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高位嫔妃。纵观她人淡如菊的气质和九州清晏上皇上对她的敬重，如今她又迁居到了启祥宫中，便知她日后都是坦途了。
她既如此说，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对那背后之人有了计较。
端妃见甄嬛示意身边之人都下去，眼中划过了赞赏。
不错，不枉她来这一趟。
这位莞嫔不愧是能时常出入皇上养心殿的人，确是位聪慧的女子。若是与自己同心同力，还怕没有功成那日么？
甄嬛声音纯净，把那日的惊心动魄再度呈现在了端妃眼前。
月宾除了对若昭的怜惜外也想对甄嬛示警，想看看对这宫中的局势，她到底知晓几分。
“从前芳贵人也很是得宠，却失足小产…”
失足？恐怕不是失足那么简单。
甄嬛也听说过芳贵人小产的事，而且这芳贵人从前就住在这碎玉轩。甄嬛想到在她刚搬到这碎玉轩的时候，曾在海棠树下发现了麝香。如今再看那个埋入麝香的人是谁，早已不言而喻。
端妃见甄嬛似乎是在回忆旧事，面上还浮现出了厌恶之色，便轻声询问：“莞妹妹？”
甄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端姐姐，芳贵人小产只怕不是失足。在妹妹刚搬到碎玉轩的时候，曾于院中的海棠花树下挖出了埋在深处的麝香丸…”
说完甄嬛看向了端妃，毋庸置疑地道：“恐怕…这才是那芳贵人小产的真正原因。”
端妃的思绪也飘忽起来，语气悠远，
“皇上的子嗣不多，自从你们进了宫，才得以添了龙裔。回想起皇后召嫔妃在景仁宫赏花那日，松子扑了富察贵人的肚子…”端妃凝视甄嬛，“松子是皇后亲自教养的猫，平日里性格温顺无比，怎会轻易发了狂？又无比精准地只扑向了富察贵人的肚子呢？
是了，如今想来可不正是无比精准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会这么凑巧，皇后真是费尽了心思。
若非陵容救了富察贵人，又有温太医为其保胎，只怕是富察贵人的孩子早就没有了，哪里还能长到现在六个多月大呢？
端妃语气幽幽，其话中的冷意直让甄嬛觉得，在这所有事情的背后仿佛都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要把她们这些个得宠的有孕嫔妃一个个吸进去方肯罢休。
而此时端妃那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也如那深沉夜色一般，叫人望不到前路。
“妹妹你就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是有孕的嫔妃相继出事？在这宫中，有一个人不想你们平安生下孩子，这个人会是谁？”
端妃常年缠绵病榻，久居偏僻的延庆殿，没想到对这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对宫中局势的变化都了如指掌。
她真的如她外表呈现出的那般与世无争么？若真如此，为何又要在意宫中之事，谁是那幕后黑手呢？
究竟是她本性正直良善，见不得如此行径，还是另有所图。
“实不相瞒，妹妹几人也有所警觉，只盼着那人能有所收敛，万万不要再对妹妹几人出手了。”
甄嬛说完便见端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
她无声一笑，随即平视甄嬛道：“只怕那人不会轻易让妹妹你如愿啊，也许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这宫中所有的嫔妃都生不下孩子呢？”
这样的气势叫甄嬛一震，明明二人同坐于榻，却觉端妃始终在俯视着自己，仿佛她才是那洞悉一切的旁观之人。
甄嬛仔细斟酌了才道：“妹妹定当小心谨慎，好好保护自己和柔妹妹的孩子，绝不让那人得逞。”
保护？
那人是稳居后位的皇后，又得太后的庇护，况且她的手段向来不露痕迹，奇绝诡谲。若她真的出手，又要如何防呢？
端妃轻叹一声，声调凉得好似夜色，无端带起一股萧瑟之感。
“我的身子早就伤了，这一生都不可再生育了。这此生最盼望之事竟是尽数都再不可得。”
端妃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甄嬛，“而你，还有大好时光。只是你真的甘心这样一直处于敌暗你明之中，只能被动防守么？”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甄嬛本意并不想卷入后宫争斗之中。
皇上待她很好，虽然那“菀菀”二字让她有了心结，可是眼下她只想安稳地为皇上生下孩子，过上皇上曾经许诺给她的那种清净快乐的生活。
“妹妹不懂。”
“若我说那人是皇后呢？若是她真的要害你，害柔嫔，害富察贵人，你们又该如何？又能如何！她是大清的皇后，太后是她的亲姑姑，你们能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