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走后，厚厚的云层中炸响了几道惊雷。
暴雨如期而至。
幸免于难的流民从废墟中苦苦寻找自己家人的残肢，每个人脸上都聚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孩童跪坐在父母的遗体旁，抽泣声一浪高过一浪。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玖聆见到陆三通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寒暄。
“我也没想到，”陆三通看着身上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的玖聆，“你这个人我看着眼生，但是听你的语气，似乎是认得我。”
“呵呵……咳咳咳……”
玖聆本想故作轻松地笑几声，没想到被嘴角渗出的血液呛了个半死。
“要我说，都快死了的人，还是平静一些才是，总是这般大悲大喜的，刺激的是自己的身体。”
说风凉话，是陆三通的拿手好戏。
“陆三通……”玖聆终于顺了顺气，“身为古神，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应么？”
“感应？”陆三通皱了皱眉：“什么感应？”
“别装傻了……”玖聆尝试催动体内灵力游走经脉，尽量让身上的伤口不再渗血。
“在困龙钉被拔出之前，你不也是放纵了你内心最深处的杀意么？”
陆三通一愣，醍醐灌顶。
方才那股邪念就是那么没来由地起来的。
还好杀得都是青龙操控的行尸，这要是真的杀了人，恐怕这长乐宫她都住不安稳。
明明之前还打赢他们，许他们一方安宁的。
“虽然天帝招安，图谋不轨，但是你以这种身份呆在凡间，早晚有一天是要步朱雀的后尘的。”
玖聆指了指自己丹田处。
陆三通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体内还封印着一个杀人狂的残魂。
“那些星官，不过是相信你跟朱雀不同，这才肯不计前嫌去帮你，不然，凭你这幅木石之躯，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陆三通追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玖聆笑了笑：“这可不能告诉你，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你有个屁职业操守。”陆三通想都没想，直接用青影的刀柄恶狠狠地戳了戳玖聆肋骨处的伤口。
玖聆痛的龇牙咧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缓过来，替自己辩白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陆三通继续逼问。
“你到底说不说？”
“你这毒妇……嘶……疼疼疼……”
“有时间喊疼，还不如赶紧交代。”陆三通最是没耐心的一类人，就像是在现代玩游戏，能用充钱解决的问题，她从不会花时间等待。
“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的本质。”玖聆因为方才突如其来的疼痛，声线依旧是不住的颤抖，眼眶红红，眼泪在里面转着圈，玖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以为你的人缘很好？不过是仗着朱雀星宿，和那位大人的面子罢了。”
玖聆指了指陆三通领口处，脖子上挂着得若隐若现的那枚虹光璃玉。
“能跟那位大人一起，带着这种佩子的人，都是三界不能招惹的人。”
“这位大人，那位大人，你们忌惮的，到底是谁啊。”陆三通皱着眉冷声问道：“这枚虹光璃玉可是我花真金白银在黑市买来的，硬说攀这枚玉佩的关系，也就是那个黑市老板了吧。”
玖聆迷了眯眼睛，“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这枚佩子，在你见到它的时候，只有这一枚么？”
“你什么意思？成色这么好的虹光璃玉当然只有这一枚，它……”
勾玉微微泛着翠光，温厚的灵力在手掌中缓缓流动，逐渐包围了那块青色的勾玉。
莹黛青玉，暴雨依旧在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隐约的雷光中，可以看到那青玉的翠光，似乎在往一个方向徐徐悠悠地飘着。
“你的灵力早就跟朱雀杂糅一起，你强，朱雀的残魂也会变强，你怎么可能摆脱那个嗜杀成性的朱雀的蛊惑呢。”玖聆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那虹光璃玉此时悠悠泛着翠光。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脱离过那位大人的庇护。”
陆三通冷着脸，一把抓起玖聆的衣领，“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是谁？”就算面对得是让人透不过气的凛冽杀意，玖聆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惧色，语调更是轻松：“陆姑娘不是什么蠢人，那位大人是谁，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
陆三通沉默一阵，缓缓松开了揪住玖聆衣领的手。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又有何德何能，能够蒙受那种人物的垂青？”
“那位大人啊……”玖聆终于肯好好回答陆三通的问题，认真思索起来。
“他的身份很多，最为着名的，就是四神的首领——应龙了。”
“应龙……”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与其说是古神，倒不如说是凶神更为贴切，而应龙，才是古神中最真实的祥瑞。”玖聆的指尖轻点了几下已经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青石砖。
“只可惜，三界并不珍惜这种祥瑞之神。”
玖聆话锋一转。
“应龙大人早就死了几千年了，留下这一副身体，充当龙脉，支撑这一方小世界。而你身边的那个人，才是三界最不敢招惹的神魔啊。”
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冲着陆三通的方向来的，陆三通不敢懈怠，握紧手中青影，浑身肌肉紧绷。
“快点，走快点。”白香橼顶着暴雨，几乎是生拉硬拽着玄川芎跑到陆三通所在的位置。
青龙竟然以暴雨作为媒介，暂时封住了阴差的灵能，当真可恶。
见到是白香橼二人，陆三通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却见到白香橼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地面激起一层水花。
“真是可恶，怎么又被他给跑了！”
白香橼气鼓鼓地说了一句，见到陆三通一脸愕然地模样，不得不说一声：“那个浑身是伤的人，跟你说什么你可别全信，他的花花肠子可多着呢，说出的十句话，得有九句扔到茅坑里，最后一句你还得仔细品。”
“不可全信？”陆三通觉得脑袋有些宕机。
缓缓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她心里对于他，还是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