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当年的事。”
商陆轻笑，“重要吗？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意义。”
“大商已经是百年的基业，”皇甫宁捻着佛珠，今晚他想要趁着月色将所有事情弄明白，“开国皇帝的正妻，是皇甫家的人，也正是那个女人，颠覆了你的一生，不是么？”
“死者为尊，何况，她还是我的曾祖母。”商陆见皇甫宁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索性将他推到庭院海棠树下的石桌边，自己却跑到树根处不知道在挖掘些什么。
费了一番功夫后，商陆终于从树下挖出两坛子酒来，看起来有些年头。
“从我上次在皇甫府上做客时，就听陆卿念叨贵府的海棠花开得好看，海棠果口味也是酸甜适度，我一猜她定会用果子入酒，只不过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带什么酒水，想了想，应该就在树下，不出所料。”商陆撕开封蜡，一股清纯的果香溢出，暖人心房，“好酒。”
商陆称赞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新鲜的青竹制成的被杯子将酒水灌入杯中，递给皇甫宁一个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皇甫宁见杯中的酒水清纯透彻犹如明镜，他注视着杯中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
“好辣。”他赶紧将酒壶推开，溢满的酒水洒出了一些。
“哎～”商陆有些心疼地扶住酒壶，“这可是窖藏，浪费不得。”
“我素来不喜饮酒。”皇甫宁自从被割去官职后，平日里也是吃着素斋，喝着清茶，像酒肉这种东西，也是许久未沾。见商陆把精神全都放在面前美酒上，皇甫宁只是摇摇头，见满庭芳花落，此时的皇甫家也是由门庭若市灯火阑珊，变成门可罗雀凄清寂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太皇太后容不得商峦和夏侯皇后生下的你，何况你年幼时也过于优异，不适合做傀儡，便碍了很多人的眼。”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相比之下，你的弟弟商珩更加乖巧，论学识和决策和你不相上下，加上他的体内有一半是流着皇甫家族的血。”皇甫宁缓慢的捻动佛珠，悠悠说道：“只是没想到，年少时被驱逐出境的你，竟然到了落阳山，甚至在商朝遇到战事还能赶来相助，成了大商传说中的战神。”
商陆兀自饮酒，没有搭话。
“这是国之幸事，百姓之幸事……”皇甫宁见商陆皱了皱眉，有一半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哥哥是在五十年前，先帝商贺继位十年后时期成为宰相，那个时候，战神传说早就在坊间流传，我本以为你也是传说中可望不可即的人，没想到却在我二十四岁的那一年，见到了真正的战神。”
“那一年，你还挺难过。”商陆因为饮酒，面色微红，“又是断腿又是重病的，要不是你学了十几年的仙，恐怕早就成了白骨。”
腿疾，是皇甫宁的痛处，可被商陆如此直接的戳了痛处，皇甫宁也不恼，继续说道：“也是见到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果然，”商陆一脸认真地看着皇甫宁，“你知道了那件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皇甫宁一脸严肃道：“凭借你的身份，大可不必做出这些事来，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孽么？”
“我犯的错多了去了，”商陆挠挠头，对于皇甫宁的质问不以为意，“你指的是哪一条？”
见到商陆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皇甫宁不怒反笑，“商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又何必对我百般设防？”
“一样吗？”商陆顿了顿，“不一样吧，你所追寻的她，和我想拥有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皇甫宁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脑袋昏聩，断断续续地问：“这酒……有问题？”
“小叔叔不胜酒力，自然是沾酒便醉。”商陆走到皇甫宁面前，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歉意，他讲食指轻点在皇甫宁的眉心，“有些事情，你不必这么早就记起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让你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皇甫宁实在不想将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事情忘却，可他现在却又无法反抗，无论是什么时候，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做出的任何举动都可以用蚍蜉撼树和螳臂挡车来形容。
商陆觉得脊背一阵寒冷，下意识地歪过头，一枚暗器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死死钉在了石柱上。
“身手不错。”商陆看着那个黑衣人，“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应该是叫玖聆。”
“同样是有着几千年的老怪物了，你现在是要给我讨论天方夜谭么？”玖聆并不想跟商陆多说什么，从皇甫召将商陆带到府上做客那一刻起，他就能够感受到商陆身上非凡的气度，这不是一世为帝，或者说修为高深就能做到的威压。总之，见到商陆，玖聆就浑身不舒服。
“哦？”商陆挑眉，显然是来了兴致，“没得谈，难道你想跟我打一架？”
话音刚落，商陆手中便凭空出现了那把雷法幻化而成的长剑，气氛变得十分微妙，空气也在不经意间凝固住，玖聆知道，那是商陆的杀意。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玖聆能活这么大也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立马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连忙喊一声：“好汉饶命。”
商陆战意正盛，被这突如其来的求饶也是差点闪了一个趔趄，无奈撇了撇嘴，“没意思，无论是这皇城，还是皇甫府上，聪明人都太多，想找茬都没地儿。”
“好汉别急，”玖聆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铁块递给商陆，商陆见到此物心情大好，连忙追问：“你是从何得来这东西的？”
玖聆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指了指腰间那枚紫玉雕琢而成的精致玉佩，商陆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明了。
对于玉铜钱，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个身穿黑衣带着半张面具的男人身上，过于灵通的消息，过于强大的实力，以及过于神秘的背景，若不是迫不得已，想来鸦青他们也不会想要跟那种人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