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站起来，看着中年男人，说道:“天下之变局，不是我父亲，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现在能改变这一切的人是刘莽，所以我们应该和他站在一起。”
中年男人看着曹丕，看了很久，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公子，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呢。”
曹丕竟然大笑起来，他指着窗外那些士兵，说道:“现在那些人不是更加危险吗？”
中年男人轻声笑着，说道:“现在刘虞不在冀州，又有谁能让公子感到危险呢？”
曹丕摇着头，说道:“子健让我感到很危险，他在冀州，竟然父亲就敢只身赴会，如果父亲没有对子健这样大的自信，我也不会再今日就对子健下手。”
“那么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了，公子准备怎么做呢？”中年男人问道。
曹丕突然换了一种很寒冷的语调，他说道:“没人知道子健在邺城，他们还以为子健在自己的大殿里面处理公事。”
“而邺城的县丞因为现在刘虞不在，他自己拿不准注意。”曹丕透过那一个小洞看着窗外的夜空，说道：“等到刘虞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中年男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在面摊，曹丕不拿走地上曹植的头颅。
曹植死在邺城，现在曹操不在冀州，凭着曹操留下来的人马大半都是曹植的心腹，县丞也不敢告诉那边的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十里地，曹操隔着邺城只有仅仅的五十里地，这是一夜之间就能围住邺城的概念。
“那曹将军回来了，公子又想怎么办呢？”中年男人看着曹丕，问道。
曹丕的眼神突然奇怪起来，因为中年男人在他眼睛里面竟然看到了悲怆与坚定两种情绪。
曹丕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他的肺也快结冰了，他的语调断断续续，充满颤抖的意味。
“父亲他……不会回来了。”
姑臧城终于下了第一场雪，马休看着窗外红色白色混合的一片，满意地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他杀了很多人，比他这一年在凉州看粮草时杀的人都要多。
他的职业就是杀人，而且是其中杀人杀的比较好的那些人之一，刚刚一杀完人他就感觉到了得心应手的触感。
甚至在哗变开始的几天之后，开始审问那些刘莽派系的大臣时，稍微有一些不满意，他就拿着大刀自己冲到这些大臣面前，将他们的脖子砍成两段。
大殿里面煨着薪火，他坐在刘莽的大殿里，他终于知道刘莽当初坐在这个地方看着窗外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他的心中稍稍有些不安，仿佛人一旦来到了一个很满足的地位时，都会出现这种不安。
有一群人的消失，在他心里像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在他内心的天空中。
乌云不散，他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片代表他成功的天空里最纯粹的光芒。
刘莽的家人没有找到，刘莽也没有找到。
他一直在城里面疯狂的找，像一个害怕自己孩子被偷走的老妇人一样，竭尽全力把所有看上去像坏人刘莽的人给抓起来。
可是听到有长的很漂亮的夫人，他去一看，发现不是林婉儿。
又听说有一个个性刁蛮的少女，他跑去一看，发现也不是张宁。
又有一个很强壮的女性，他又去一看，发现并不是马云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找不到关于刘莽的任何人，除了一开始在通政学院里面找到的那些大人，他再也没有寻到任何有关刘莽的人。
这些人好像是刘莽的影子一样，随着刘莽一起消散在了姑臧城茫茫大雪里面。
又有一个传令兵进来，但是他刚刚抬起兴趣准备询问，却发现这个传令兵并不是来举报他发现了刘莽的家人。
“孔秀将军求见。”传令兵说道。
孔秀他是熟悉的，两个人当时还并肩作战了一段时间，很早就投奔到了刘莽的手下，可是正准备起势的时候，刘莽离开了凉州，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时间，中间刘莽回来的时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也没有入刘莽的法眼。
孔秀不是他这种积极备战，有朝一日引来哗变的积极分子，他选择认命，他将自己的官职转到汉室下面，跑到姑臧城领了一份闲差事。
因为知道孔秀必然和刘莽不对付，所以孔秀成为了很少一批待在姑臧城，却没有被马休抓起来的将军。
马休微微点头，让传令兵去把孔秀带进来。
孔秀刚一走进来，竟然热泪盈眶。
这一来，全然让马休意外无比，他赶忙抓着孔秀的肩膀，问道:“孔秀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孔秀抬起湿润的眼眶，看着马休，说道:“将军啊，我感动啊，当初我们二人待在凉州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终于看到将军能够坐到这间大殿里面，我能不感动吗？”
孔秀极有分寸的一句将军称呼，让马休也在瞬间百感交集。
孔秀并非是他很亲密的一个兄弟，但是这样的人来祝贺他，对于一个哗变得来兵权的人，如何不会感到舒心呢？
他本来心中有些不安，在思考凉州里面会不会有人不服他，可是孔秀的出现就是抓着他的手，告诉他，马将军你做得对。
马休点点头，当即把孔秀带到议事厅，让孔秀和他一起吃一顿饭。
但是孔秀却摇了摇头，并非是因为凉州牧的伙食让他看不上眼，而是他看着马休，低声说道:“在下来是为了一件事情。”
马休微微皱眉，心想难道这位好兄弟还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大礼物不成？
“兄弟你但说无妨。”马休说道。
听到仍然称呼自己是兄弟，孔秀在心里突然笑了起来。
难怪有人要杀你，现在你是姑臧城的老大，竟然对待自己这个小人还这感情用事，瞻前顾后，别人不杀你，我都想要杀你了。
他一直没有讨厌过刘莽，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听说刘莽有一双很会看人的眼睛，既然自己入不了他的眼睛，却又没把自己赶走，那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