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被刘莽小心拆开。
信上的落款是许攸，字体和许攸本人一样，是桀骜不驯的狂草字体，刘莽废了好大精神才搞懂他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可以看出许攸早就想好了自己可能会死，这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信封，上面清楚标明了许攸死后，刘莽应该做什么。
许攸要刘莽继续做许攸做的事。
许攸是前线的一级指挥官。
自打刘莽来了冀州之后，袁绍手下的谋臣开始有些不够用了，许攸坚持留在前线，现在又被自己杀了，老实本分只是有一点小聪明的郭图又忙着应付刘莽，其他人都不能接替他。
好不容易有一个懂事也激灵的田丰，又不知道这个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看起来，好像许攸东窗事发是所有人都预料得到的事，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接替前线打仗的这件事。
按照许攸和甄逸以及田老三的说法，貌似是审配和刘子惠想办法借刀杀人，让李凡杀了袁熙，才引来的勃然大怒。
但就算是许攸的第一号敌人审配，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蹚浑水。
他直接高举谢客牌，连袁绍亲自去都称病不见。
但战时还是要继续。
这个时候打仗的谋士们通常都会在自己身边城里一个类似委员会的东西。
他们帮助谋士去下令，去处理将军们的事务。
这些人是后勤人员，但却是命令下发的真正实施者。
以往这种类似幕僚的形式被很多谋士摈弃，因为他们自己都没什么权利，哪还能分下去给身边的人。
而且，就靠一些小卒难道能说的动心比天高的将军们应该干什么吗？
但许攸不一样，他手下的这群人是很厉害的人，而且还硬生生就让他在军营里建立起了这样一只幕僚部队，负责给自己处理事务。
因为许攸在邺城的地位很高，在袁绍那里很高，并且他和袁熙还是互相支持的关系。
将军们本来都要买他脸色，更不可能会怠慢他手下的这些人。
李凡曾经就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只是那时他恰好去了许攸的幕僚部队中。
这群人才是许攸真正的武器和遗产。
刘莽需要使用这些人，继续完成许攸的工作。
袁绍知道许攸有这样的一群人在，看他们好像还挺能整，先让他们做了几日，一直到了信纸送到刘莽面前的这一天。
刘莽刚读完信纸，了解了许攸对一切的布置。
信上的内容不多，却极为简单。
看得出来是许攸在路上书写，并且还为了绕开某些人的视线，字体的规矩程度很差。
但是寥寥几页的信纸，居然在里面展开了完美无比的计划。
许攸思考事情很细，虽然比不上同时代的很多其他谋士对于军事的细微谋划，但是长时间接触政权，给许攸带来了很好推算能力。
能在路途中就准备好这一封信，说明许攸想过自己可能会在邺城找到一个接替他的人。
根据田老三的说法，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他。
田老三藏于市井，后又去服务曹操，能力极佳，与许攸等人关系很好，深得许攸的信任，而且没有见过袁绍，可能在他心中，田老三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田丰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田老三调到邺城，给少女李洛当一位护卫，很可能就是为了许攸做一个谋划。
但是许攸和田老三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新的选择。
然而许攸选择的无论是谁，刘莽想，他都不会给这个人很多权力。
看得出来，许攸很不相信一群人，他不太相信田老三，这是一封很早就设计好的信，原本是给田老三使用的信，却也给了田老三很多限制。
刘莽无法通过许攸给他留下的东西操作许攸手下的那群干事的人，只有在里面要做信上要求的事，或者说是许攸跟着信封，到了某一个点的时候，权力才会缓慢来到刘莽的身上。
看似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微操，但实际操作起来很难，许攸在这方面确实是一个不世的人才。
“原来一开始你要来邺城是为了这些事。”刘莽看完信纸，说道。
田老三站在一边，拱手说道:“本来这些事情和将军无关的。”
“原来子远的意思只是我到邺城代替他，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可进可退，可护他周全，将军甚至都不会感觉到我在做什么。”田老三说道。
所以为什么田老三总是能有那么多小道消息，为什么能在邺城游戏人间，还卖尚方斩马剑的玩具，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身后有许攸在默默给他提供支持。
如果李凡没有死去，许攸回来见的人就是李凡，而不是田老三，更不是刘莽。
一切确实可以在刘莽没有知觉的前提下进行，那样大概就是真实的历史上发生的故事，许攸回邺城，交代完一切事情之后，逃到曹操处，然后展开官渡之战。
曹操俘虏大批袁绍手下的人才，这些人应该全是许攸的人，如果不是许攸的性格问题，他在曹操手下应该能活很久。
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刘莽沉默起来，现在仍然有一个人问题想不明白，那就是李凡究竟是如何被陷害为杀死袁熙的凶手。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刘莽看了一眼田老三，“你为什么去了我那边？”
刘莽看着田老三歪着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这次说实话吧。”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田老三说道：“因为我们实在是争不过了。”
在审配和刘子惠面前，许攸和这些人只能是失败者。
如果许攸不逃，他在前线逐渐被架空，审配刘子惠领导的军队一定不能战胜曹操，与曹操战斗失利之后，等待他们的必然就是和田丰一样的死亡。
许攸在这件事上很聪明，所以很早做了决定，做了很多布置，等待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我想给将军准备一个礼物，让将军给我升升官，原本没想让将军陷入这些事情里面的。”田老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