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洗碗的顾文瑞两只手都是泡泡，冷不防被人捏住耳朵，一下子愣在当场。
他......被人拎着耳朵教训？
过去二十多年，他从未想过这个画面，是在做梦么？
不是......耳朵与手指接触的触感不是假的，他满手的泡沫感也骗不了人！
他真的被人拎住了耳朵......这对心高气傲的顾三少来说，是人生第一次，跟对着他脸啪啪扇没有区别！
他应该出离愤怒，他应该直接甩脸走人，他应该一把推开这个放肆的女人，他应该命小久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她的行为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呸呸！这个比喻不当，删掉......他应该......
脑子中一瞬间涌现出太多他当下应该做的事，可是，身体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就傻愣愣地站着，连反抗都没有一点。
“听到了没有？快走开，我来洗！以后都不准你再洗碗！”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呶，一会儿把垃圾桶的垃圾都给我扔楼下去，这个你总会吧？”
白晓薇毫无察觉，自顾说着，心痛让她无暇思考其他，比如她是否能捏异性耳朵？
“知道了。”
顾文瑞声音平静，仔细辨别，会发现他声音有些空洞，似乎是不知所措，或是眼前的情况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一瞬间没有想好应对办法。
白晓薇当然没有仔细辨别。
见顾文瑞如此乖巧，知错能改，才满意点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许这么浪费了，谁给你说洗洁精的用量是一次一瓶的？我给你说，这一瓶最少能用两个月知道吗？”
两个月？
顾文瑞拧眉：“用那么少一点儿？你能洗干净吗？”
白晓薇瞪眼：“你闭嘴！”
嫌她碗筷洗不干净？那刚才是谁吃的那么香的，一大半的饭菜都进了谁的嘴巴？
她想挽袖子洗碗，发现手被占了......视线顺着胳膊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她的手竟然捏着顾文瑞的耳朵？？
触电般缩回手，白晓薇又想脸红了，她在做什么？她跟顾文瑞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她能不能说刚才只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举动？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你起开，我来收拾。”
白晓薇很尴尬，不敢与顾文瑞对视：“你把手冲干净就行。”
顾文瑞默默把手从一堆泡沫中拿出，打开水管冲了手，肉眼可见的，洗手池里的泡泡又增加了许多。
“......”
抿了抿唇，他也有些尴尬，自告奋勇想帮忙，却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他脸上也有些热。
他慢慢挪开步子，给白晓薇让出位置，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离她三步远处，静静看她收拾残局。
认真做家务的白晓薇，看起来娴静又美好，头发用一根黑头绳扎着，安静垂在背上，少了办案时的飒爽，多了不常见的生活气。
察觉到顾文瑞的打量，白晓薇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她主动找了个话题。
“你工资发了吗？”
“......”
见顾文瑞没有回答，白晓薇疑惑转头，竟在他一向冷漠的俊脸上看到一丝窘迫。
额......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欠你的钱这个月还不了，下......下下个月给你。”
顾文瑞少见的结巴了一下。
工资昨天就到账了，他原本想着等工资发了，先还欠白晓薇的钱，再另找个地方住，然后再还信用卡，要是还有剩余，就再请白晓薇吃顿饭，算是把她的人情一并还了。
结果，工资到账后，他震惊了——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一向对各种数字敏感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难道就是人常说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工资2500？
当然，他的工资倒不是2500，而是3400多，不到3500。
就这点钱，都不够还白晓薇的，更别说交房租、还信用卡。
这点钱，换作以前，都不够他吃顿饭的！
他难以接受，他辛苦工作这么久，每天加班加点的，竟然只领了这么一点点钱！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无所适从，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张口闭口还白晓薇的人情！
见他窘迫，白晓薇善解人意地说：“都说了还钱的事儿不着急，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受苦受累的，那钱就当姐请你吃饭了。”
“我会还给你的！”顾文瑞声音坚定。
白晓薇笑了笑，没有再说。
收拾完后，顾文瑞先到楼下扔了垃圾，又慢慢踱步回自己的租住房。
刚进门，顾久的电话就来了。
“喂，三少，您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现在发给您？”
“嗯。”
顾久早就习惯了自家少爷的冰冷，很自然地接道：“哎，好！谢淑慧视频下带节奏的评论人身份，我按照日期、评论内容、真实姓名、工作地点、现住地址、联系电话，一一列好放在一个文档里，您有不清楚的尽管问，小久竭诚为少爷您服务！”
“好。”面对小久的贫嘴，顾文瑞仍旧语气很淡。
顾久从自家少爷零星蹦出的字里行间中，观察出自家少爷此刻心情还不错。
他大着胆子提要求：“三少，您还要在A县待多久？我可以去找您吗？”
“你说呢？”顾文瑞淡淡反问。
“......我说，可以去。”
“哦？”仍旧是淡淡地反问，无波无澜。
小久一凛，隔着电话，却仿佛已经感受到平静下藏着的暗流：“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没有您的允许，我怎么敢暴露您老的行踪。”
顾文瑞淡淡“嗯”了一声：“奶奶怎么样了？”
顾久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仍旧卧病在床，好多专家都给老夫人看过了，说是心病，还好老夫人一向身体健壮，短期内卧床倒是影响不大，但长期卧床的话......”
他没有说完，但相信三少一定听懂了。
果然，顾文瑞这次沉默了很久。
顾久耐心等待三少思考。
许久后，顾文瑞才下定了决心。
“小久？”
“少爷您吩咐？”
“告诉奶奶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但是我不想让顾家人找到，希望她老人家为我保密。”
听了这些话，顾久动容。
他自小跟着三少，怎会不知他心里的苦？顾家看着对三个少爷一视同仁，但其实，三少从小到大，真正关心他的人，也就只有老夫人了，大少爷他们虽说也还好，但到底都是孩子，兄弟姐妹之间的关心说到底很有限。
三少的纠结矛盾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三少迟早会摆脱顾家，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仍旧有舍不掉的人，牵绊着三少的心。
“老夫人要问您现在在做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就说......”
顾文瑞思忖，又是许久静默。
“什么？”顾久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急忙出声催促。
“就说我在追求一个女人，等追到了，就带回去给她老人家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