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干嘛老是去踩镜流的雷区啊你……”
丹枫叹了口气，抬手揉着阿哈的肩膀。
“因为逗她最有意思啊。”
阿哈轻笑一声。
刚才镜流和景元师徒俩可是好好的给欢愉星神来了一通“按摩”。
镜流那边已经缩进渊明怀里求安慰了。
“娘子，小心眼。”
渊明嗤笑一声：“说你是小宝宝也不行，说你是小老太太也不行。”
“你还说！”
镜流跺了跺脚，鼓起脸颊看着渊明，眸中满是控诉。
“不说了不说了。”
渊明举手投降，将自家的小娘子搂在怀里，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
“呼呀！”
景元长舒一口气：“爽！”
景元能不爽吗，被阿哈取笑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在阿哈身上出了回恶气。
想想当时阿哈挣扎的模样他就想笑。
忍不住的那种。
“阿哈哈哈哈哈！”
头一次轮到别人嘲笑欢愉星神。
阿哈勾起唇角，倒也没说什么。
半晌，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服：“走吧，下一站是哪？”
“去吃饭吧。”
渊明眨眨眼。
“你会饿？”
“这是仪式感。”
渊明打了个哈欠：“然后就不在连市待着了。”
这地方他来回逛都逛腻了。
不过，离开连市之前，他还是得去祭奠一下……
渊明看了看镜流。
从见到凰命，一直到现在，镜流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但是渊明知道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
镜流在大多数情况下确实过分缺少好奇心。
但是对于渊明的事，她还是想要知道的。
渊明总不可能每次对于镜流的问题都回答“已经过去了，要向前看”这样的话。
因为过去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算不上是折磨了。
镜流已经将自己的过去在生活的每一分每一毫中，亲口告诉了他，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她的师父，她的朋友，她在云骑军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是对于他的过去，镜流虽然好奇，但是一直在等着他自己说。
镜流等了很长时间了。
自己不能让她接着等下去。
她不该一直等。
“然后，你们在外面逛逛，吃完饭我和阿流出去一下。”
“喂，都一起出来了你们两个还要搞二人世界？”
“我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和有没有你们在没什么关系。”
渊明轻笑一声，看向镜流。
镜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红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希冀和明亮。
“如何？我亲爱的剑首小姐，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逛逛？”
渊明轻笑，捏了捏镜流的手指。
“我已经不是剑首了。”
镜流笑了笑：“但是我很乐意陪你逛逛。”
“那么，我重新问一遍，我亲爱的娘子，可否陪为夫出去逛逛？”
“当然，我已经回答过一遍了。”
“那你可不可以再回答一遍？”
“我对你的答案，永远都是可以。”
镜流轻笑着握紧他的手。
……
“我大概有……十年没来看你了吧？”
渊明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墓碑，轻笑一声：“该说好久不见么？”
草地翕动，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认识一下，我娘子，镜流。”
渊明指了指镜流。
“阿流，这是凰月。”
渊明将杯中的酒洒在面前的草地上：“星神酿的酒，你都不知道星神是什么东西吧？”
“凰天组织已经散了，大家都过上自己的日子了，凰魅结婚了，但是她没嫁给凰愈。”
渊明轻声说着：“我之前和凰命见了一面，但是没说太多话，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以凰命的性格，他会一个人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谁也不联系，静静的闭上眼睛。
镜流没有问，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握着渊明的手。
“凰天组织就是个杀手组织，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做的那些事情，和正派不搭边。”
渊明说道。
他没在对凰月说话。
镜流没回应，她静静的听着。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被当时的首领从家里拐出来，那个时候我还小，他把我们这些小孩子扔进地窖里，每天减少食物的供应，最后切断食物和水源的供应，扔进来一把匕首，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的运气应该是不错的，那把匕首就扔在我脑袋上……刀柄朝下。”
渊明轻笑一声：“他将我们关在地窖里，那之后还过了挺长时间，我们依旧没有吃的，唯一能称得上是食物的，就只有身旁死去的同伴。”
“那个时候我太小了，算是他们几个人中最小的，我不懂得把食物藏起来，存起来吃，我都是拿到食物就吃完，后来……后来首领对我说，想要活下去，就把那些同伴当成食物吧。”
“我活了下来。”
渊明说完这句话顿了好长时间，他有些不安的轻轻松手。
直到那双小手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身旁的女孩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墓碑，听着他说的一切。
渊明松了口气。
“但是考验没有结束，我们被扔进一个房子里，共同相处了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当时的首领告诉我们，分成不同的团队，拥护一个人作为首领，将其他人杀死，活下来的人，就是最后要加入凰天组织的人。”
“我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加入凰天组织，但是对于当时的我们，杀人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我们又活了下来，拥护的首领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和我聊天的男人，他是凰命。”
“我们没有名字，只有自己的代号，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
“凰月……就是她，她是最不一样的，她记得自己的家，记得自己的家人，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反抗的很激烈，我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但是后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就不反抗了，而且按照当时首领的指示完成了该做的一切，当时我们觉得，她大概是想通了。”
“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一开始没有我们的任务做，我们这些小屁孩只能吃些剩饭剩菜，他们说这样能让我们更有凶性，尝到好的食物之后，才能像见到血的狼一样拼命的啃噬目标。”
“再后来，我拿到了所有同届杀手中的第一个任务。”
渊明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的第一个任务的目标，是我的家人。”
“当时的我不知道那一切，甚至我没有对家人的记忆，按照情报，我将全身淋湿，在他们吃饭之前敲门，开门的是我的妹妹，我用当时所谓的前辈交给我的方法，带着药，让他们失去了抵抗能力，然后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到现在我也一直在想，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能让一个陌生的小孩进自己的家，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当时我十四岁，我的妹妹十三岁，我想，他们或许是因为找不回我，所以又要了一个孩子作为心理慰藉……”
“我杀的第一个目标是我的亲妹妹，她才十三岁……所以那个屋子的密码是0013。”
“……她才十三岁。
渊明轻声呢喃。
突然感觉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小手更紧了些。
镜流张了张口。
自己能说什么？
不怪你，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傀儡。
那样能对渊明起到什么帮助？
答案是没用。
她没法去安慰，只能静静的听他讲完，做一个倾听者，闭上嘴巴。
“我没事。”
渊明摇了摇头。
“那次任务对当时的我也没多大触动，因为杀人已经成为习惯了，甚至在当时的我眼中，只有杀了人，才能活下去，才能吃饭，才能不被饿死冻死。”
“但是首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将那些做成了一个计划，让我们斩断自己的血缘，他将那些事情称为剥夺弱点的任务，他说杀手不该有感情，更不该有弱点，耽误赚钱。”
渊明轻笑一声。
“后来，凰月……就是她，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当初在我们那些个杀手中，凰月最刻苦……除了刚来的那一阵以外，她最听话，或许当时她就明白，自己一辈子都回不了原来的家了，而当时的凰命最有领袖天赋，所以他们两个能接触到的秘密最多，和当时的首领关系也更近。”
“凰月叛离了组织，她说，这样的组织不值得她继续留下去。”
“当然，当时的首领也不会让知道这么多秘密的凰月活下去。”
渊明举起手，指向很远的方向：“阿流，看到那座山了吗？在这里几乎看不清的那一座。”
镜流点了点头。
“在那里，我杀了她，用枪。”
渊明眸色沉沉：“那是我第一次杀死同伴，杀死我当时的家人，她捅了我一刀，腿被我用枪打穿了，她躺在地上，就那样看着我，她说，让我永远都不要理解她。”
“当时我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去问，但是当时的首领说，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什么都想知道，但是我明白，当初的我什么秘密都接触不到，真的想知道这一切，我们要将凰天组织握在自己手里。”
“在我快要成年的时候，凰命将上一任首领杀了……再往后没有什么出彩的故事，至于更往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你已经在了。”
“而我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是我自杀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