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塌的鼻梁，怯怯的眼神。
虽然皮肤不够粗糙，背也没有平常见时的那样弓着，但这并不妨碍黎音通过这张有些简陋的样貌辨认出对方究竟是谁——
王梦娣！！！
蛇鹫，竟然会是她！
而蛇鹫轻轻笑了，整个人很惬意地往楼顶栏杆一靠，任凭夜风吹着自己头顶那稀疏的黄发，“还觉得惊喜吗，黎老师？”
“你……”
黎音张了张口，眼神一霎幽冷，“真正的王梦娣呢！”
她也算是擅长易容，所以也很会识破别人伪装，但这样高科技的换脸却将她骗了个严严实实，丝毫都没有起疑过！
“死了。”
蛇鹫很是轻描淡写的耸耸肩膀。
瞬间，破月刀隐隐震鸣，而黎音已然挥刀砍向了她——
“她是我姐姐。”
伴随这句话，黎音的刀尖停在她额头一厘米处。
而蛇鹫却平静地看着她，继续笑笑，“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刚才那副怪胎模样。”
“破山村嘛，穷的跟地狱一样。”
“我妈怀我们都没什么油水可补，甚至到八个月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儿，至于我爸那种畜生……你应该听说过的，好吃懒做还重男轻女，还总是动手打我妈。”
“然后，我们就被打的早产了。”
“我妈因为常年营养不足又伤痕累累，生下姐姐就死在了产床上。”
“而我是被接生婆硬生生从她肚子里掏出来的。”
“不过，我这副样子却差点儿把那个老太太吓得当场去世，我爸那个畜生也吓得不轻，直接就把我扔去了后山里喂狼。”
“可你说多巧呢，黎老师。”
“偏偏那会儿，有个受伤的国际杀手就藏在山里，他不仅用狼奶硬是让我活了下来，还把我带到了国外，用很多严酷的手法训练我，让我也成了个杀手。”
“不过，我的姐姐某种程度上却似乎还不如我活的像个人。”
“她被嫌弃是赔钱货，很小的时候就要做农活，冬天洗很多衣服满手都是冻疮，还不许点灯写作业什么的……如果不是那对好心的夫妻，她肯定要早死几年的。”
蛇鹫的神情那样嘲讽。
黎音眼眸中却仿佛要溢出火来，“她到底怎么死的！”
“你应该是想问，是不是我杀的她吧？”
蛇鹫冷笑，“但你错了，黎老师，是这该死的社会和没用的法律害死了她！”
“就为了那五万块的彩礼！”
“她被那畜生绑着送到了傻子的床上，甚至眼睁睁看着那傻子侵犯她！完成了所谓的洞房之后，收钱走人！”
“当天晚上她就跳井了。”
“等捞上来的时候都泡发了，白溜溜的，我亲手捞的。”
蛇鹫嗤笑着，“所以黎老师你看，这个世界早就坏掉不是吗？好人没有活路，坏人却永远那么猖狂，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你格外特别。”
可黎音并不理会她的吹捧，冷冷质问，“既然知道身世，又为什么没早早把她解救出来！反而是在这里夸夸其谈你所谓的好坏！”
“我要是说，她死的那天我还在国外，而且当年救我的人根本没告诉过我身世，是我自己查出来的，你信吗？”
蛇鹫仍然笑着。
“我信。”
黎音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但事实上，她信不信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样回答，蛇鹫才会继续给她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而已。
“虽然你骗我，但我还是很高兴，黎老师。”
蛇鹫是真的很聪明。
看着黎音微微抿了下唇，她有些狡黠，“但是放心吧，你想要的我最终都会给。”
“好。”
黎音眸色敛了敛，破月刀却收起反握在身后。
“虽然那个杀手给了我生命，但我也并不感激他，所以长大后就趁他不备把他给杀了，然后就继续靠杀人混日子，再之后被仇家追杀的时候，小丑收留了我，我就一直为他做事了。”
“而且，黑眼俱乐部很有钱。”
“是他们利用最前沿的科技把我打造成如今的蛇鹫，而我和小丑之间有过约定，要帮他做满五百件事情，完成了就让我自由。”
“我本来是想给姐姐一笔钱，让她出国上学的，反正英文学得也不差，而我借用她的身份潜伏在你们身边。”
“可谁想到她却死了呢？”
“所以，我帮她把那傻子一家都塞进了井里，还有那个老畜生，都给她赔命。”
“至于帮扶家庭的那对好心夫妻嘛……我也学过一点催眠术，对这种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来说倒也够用，再之后的事情，也就不用我再多废话了吧？”
蛇鹫又耸耸肩。
而黎音蹙眉，“告诉我，黑眼俱乐部的真正主人是谁。”
擒贼先擒王。
只要把最有发言权的人弄死，剩下的就会变成散沙。
可蛇鹫却摇了摇头，“黎老师，黑眼俱乐部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再深入下去的话，你和那位谢总一定会迎来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么？
又不是没被撞上过。
破月刀被舞出了凌厉的刀花，而黎音很认真地看着她，“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全尸，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可是，与黎老师相处的人不是姐姐，是我呀。”
蛇鹫像是有些遗憾，“不过，真可惜姐姐死在了遇到你之前，黎老师，否则她一定会真正变成一个开朗的女孩，在你的帮助下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黎音的手指在刀柄上渐渐收紧，“你杀了我的亲人。”
哪怕在这段时间内相处的王梦娣是她，又如何！
血海深仇，无法跨过。
“是呢，我杀了那位老人，也杀过很多其实并不该死的人，但是黎老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当时死在狼肚子里，然而我也知道时光无法倒回。”
蛇鹫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微笑着，像是要欣然迎接自己的死亡一般，“所以如果真有来生存在的话，希望我能真真切切做一次你的学生吧，也和大家伙儿吃一次你请的烧烤，黎老师，再见。”
“……好。”
刀光寒冽，在蛇鹫脖颈上绽开一朵血红的花。
而黎音看着她含笑的尸体倒下，良久轻轻说道，“蛇鹫，再也不见。”
初雪静静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