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镜中青光把小榻灼出了一个大洞，而斜靠榻上的人影，却渐渐化作虚幻消失。
不好，黑影发觉自己一击失败，慌忙想要退走，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阵起。”
一道声音就来自黑影身后，让他悚然一惊，更惊讶的是，身后的气息瞬息拔高到了筑基后期。
“筑基后期，怎么可能！竟然有诈！”
黑影就要往前遁走，刚飞身两个身位，就被几道赤色的火焰逼退。
火焰撩到了黑衣的衣角，迅速拾级而上，瞬间就把黑袍给烧了个干净，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一个褐发苍老的老头。
被火焰逼得不得不退回原位置的老头，撑起一个护身法罩，挣扎给手中圆镜中打入法决。
然而圆镜射出的青光，对离火没有多少作用。
见状，老头又掐诀，勉力施展起法术……
……
陆长生旁观似的，看着褐发老头在三重离火阵中挣扎。
老头费了老大劲，才十分勉强地，打出一道稀松平常的二阶法术。
结果在离火面前，坚持了不到一个刹那就消散无踪了。
陆长生还等着看老头的后手。
结果一直到一炷香后，阵中的老头，已经灵力耗尽，气喘吁吁跪在地上喊着“前辈饶命”，都没有等来后手。
屋内的陈设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了，不过火势一直被陆长生控制着，局限在屋内，没有烧塌房屋。
同时他还早早布下了两道禁制，遮掩住屋内的熊熊火光。
糊弄两旁的邻里绰绰有余。
“暗中窥视了我大半个月，结果就这？”
陆长生有点怀疑人生。
不知道是离火阵太强了，还是此人真的太弱了。
刚才一早，此人进入屋内时，他就已经察觉了，气息比他见过的所有筑基修士都要弱。
还以为伪装的很好，结果竟然是真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陆长生还是没有踏入阵中，只站在阵外，对跪地求饶的老头喝问道：
“这大半个月来，就是你一直在窥探某家？谁派你来的？用什么手段窥探的？”
“前辈饶命啊，前辈饶命啊！老道若全数招来，前辈能饶我一命吗？”
跪地求饶的褐发老头，匍匐着抬起头，水汪汪地看着陆长生，叫他一阵恶寒。
“难道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莫逼我搜魂！”
陆长生呵斥道，微微眯起的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
其实他也没想过，就凭这一句话就让人从实招来的。
只是还在犹豫，搜魂需要近距离接触，会不会有被其暴起的风险。
直接以阵法杀了最合适。
可若是对方背后有人，有些手段是能查到亲自动手之人的，他还不想招惹来麻烦，尤其是灵犀阁这样的神秘势力。
没弄清此人有什么诡异手段，他还有些不大放心，毕竟能在暗中窥探他这么久，陆长生很难相信是半点手段都没有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看此人神识薄弱，可能用迷魂术就足够让此人从实招来……
结果考虑这么多都是白费的。
“没人派老道过来，是老道自己做的决定，用的就是这面家传的彼方镜……”
因为老头直接跟倒豆子一样，全给招了。
老道自称名为孟海，窥探使用的是家传的灵器彼方镜，最远能显现出百里外的场景。
目的很简单，自然就是杀人越货的劫修勾当，老头纵使说得天花乱坠，也糊弄不了陆长生。
盯上陆长生，则是因为孟海自知实力低微，寻的目标都是炼气期，不敢找筑基修士。
孟海本来都是在赤火仙城活跃的，那里散修虽穷，可架不住人多。
可惜现在赤火仙城乱了起来，劫修众多，若非依靠彼方镜，孟海早已身死道消了。
所以就转而来了太玄仙城，没想到，这边修士不仅实力强，还大都有背景根脚。
孟海十分谨慎，不敢找那些有背景的，盯上陆长生是因为散修，有伤，遁速还不快。
即使这样，他还考察了十多天，才敢下手，可谓是十分稳妥的。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陆长生早察觉到了有人窥探，是在故意钓鱼。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孟海还特地施展术法，让彼方镜显示出城门外的场景，最远一直到百里外。
“你说这面镜子，只有你家族血脉的人才能使用？”
“没错，前辈，使用此镜必须我家传的功法才行，而我家传的功法，必须是孟家的血脉后人才能修习。”
为了打消陆长生的疑虑，孟海还指天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还讨好得双手奉上镜子，说愿送与前辈。
陆长生控制着离火阵的火蛇缠绕上老道腰间，假如这孟海另有所图，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通过阵盘，毁掉老道的丹田。
做好了安全措施，他才一手隔空摄取那方圆镜。
入手微凉，看不出什么特别，试着打入法决，果然没有半点作用。
陆长生眼睛瞥向孟海的储物袋。
下一刻，孟海就很知进退的，取下储物袋，解开禁制，赔笑着双手奉上。
“家传玉简都在储物袋内，前辈一看就知道老道我所言非虚。”
陆长生往储物袋内一扫。
见其中多是些凡间杂物，低阶灵物都不多，连灵石都没有多少，法器好几件，但灵器一件没有，丹药符箓更是。
“你一个筑基修士，怎么混得这么穷？”
“唉，一言难尽，前辈看了孟家的家传玉简，就知道缘由了。”
孟海长叹一声，言语中似乎带着难以言说的心酸。
陆长生见此，不由多了一分警觉。
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看家传玉简，难道其中有诈？
不费吹灰之力，陆长生就找到了那枚玉简，但他没有敢直接取出来查探。
而是先把神识沉入三生碑中，以增幅过后的神识，仔细扫过玉简，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取出来一观。
看完，他倒是真的明白了孟海的心酸之处。
孟家的功法叫做“晦朔诀”，是一门有些颇为奇特的功法，能以寿岁来减少筑基的阻力。
即使没有筑基丹，只要修习晦朔诀，筑基就有至少有六成的成功概率。
代价则是迅速消耗掉年轻的寿岁，迅速度过青壮年月，变得垂垂老矣，炼气期时，比常人短寿三十年。
即使筑基之后，寿岁也会比其余筑基修士短，只能寿两百，而且筑基后的修为实力是垫底的存在。
没有任何疑问，这是陆长生遇到的最弱筑基。
而且修习晦朔诀，必须以血脉激活家传的彼方镜，以此作为介质才行。
“老道五十岁筑基，如今才七十岁，七十岁的炼器修士，看着都比老道年轻……”
心酸的孟海，说至伤心处，垂泪不已，让陆长生看了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姑且是信了老道的，因为长生功的缘故，他对寿岁颇为敏锐，看得出来孟海的真实寿岁，并没有说谎。
陆长生想到自己这半个月来费尽心里，斗智斗勇，都是白费心力。
倘若当日离开太玄仙城时，没有多此一举化作炼器修士的修为，也就不会引来孟海的窥探，甚至倘若他就此不管，飞往四盘山，去了人家有根脚的地盘，孟海也不敢觊觎。
说到底，这阴差阳错，全是陆长生为了稳妥自己造出来的。
让他感觉有些滑稽。
“合着我真的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