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护不住她。
看了一眼走的渐行渐远的女子。
她一身翠绿衣衫，犹如初见，可到底有什么变了。
手中的银子滑了滑，他怔怔看到银子方向正好对着刚刚说话最难听的人。
“谁啊？”
免不了又一阵争吵，他预感到会头痛，可看到她的背影，他觉得这样也不错。无法光明正大的帮她出气，可好在他能悄无声息地帮她让这些多嘴的人长上一点记性，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他摇着一把折扇，慢慢地踱步过去。
“不好意思，姑娘，手滑了。”
“……”
梅香没有回头。
她摸着手中的布匹，脑海中正在构想她制成衣衫的模样，希望适合他。
“陈婶，还要请教你女红。”
陈婶拍了拍胸脯。
“姑娘做成什么样子，主子都会喜欢。”
“……”
陈婶是没有忘记当初第一次喝到梅香煮的茶主子违心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不由地觉得稀奇。
看来，那时，主子就看上了她。怪不得那么说话直白的人，会转弯了许多，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也初见端倪了。
梅香握了握衣衫，她也希望如此。
路上，行人很多。
有一人碰到像故意的一般碰到了她的肩膀，很痛。
梅香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抱歉。”他说，脸色不好，是紫色的。
梅香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试探地叫出一声：“二叔。”
二叔？陈婶是不知梅香竟然还有这么长相奇特的亲戚。
“二叔，你还有脸叫我二叔？”
陈婶握住布匹的手不由地跟着颤了一下。他还真是中气十足啊。姑娘，她大概不想让她看到她这样吧。
默默地，她退后了许多。
虽然也很着急，可她知道，她应该给姑娘一些脸面。要不然之后，他们两人想起这件事都会尴尬。
果然是她二叔！
梅香手不由地颤了一下。随即，从刚见到他平安的惊喜之中，恢复过来。于二叔，她是从心底害怕的，他是这世上对她最严苛的人，也是当初她不想学医的因由，头不由地低垂。她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
二叔见她又是如此，不由地火气更大。
“你从小就是这样。能不能给你爹娘争口气？哪怕只是一口气，也行。梅丫头，你爹爹娘亲何其潇洒，他们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窝囊废？”
又是这种怒其不争的口气。
梅香看着自己的鞋袜，没有说话。她知道，他肯定会接下来说她。
又是一顿数落。
话语左右不过，她不争气，她没有脸面，她没有脸面，连带着她爹爹娘亲还有他也没有了脸面，还有，不管怎么样，他都喜欢加上一句她不是爹娘亲生的。
爹娘是很好。
可她从不认为自己不好。
她也有闪光的一面，可二叔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他根本不想看到。
“二叔，我是爹娘生的。”这句话，她每次都会反驳。
果然，他听到她这样说，并没有意外，甚至莫名地觉得就该这样才对。
只是，不要以为她这样说，他就会原谅她。
“为什么会从王府逃出去？”这才是最让他恼火的。
“逃？”梅香抬头，她对于他这句话显得十分不可思议，“谁告诉你的？”尽管还害怕，可这一刻，她不想如以往。
“你不用知道我从那里得到消息。梅丫头，我只知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向淑妃娘娘道歉。”
“道歉，向淑妃？”又是这样，不管对错，他总会觉得是她的错，梅香压住泪，她知自己早已经不是那时躲在墙角哭泣的少女了，她长大了，没有了父母的庇佑，这么多年，她一人生活的很苦，可她还是坚持着，坚持着找到了那个愿意陪她走一生的人，而现在一个从小就没有多在乎的她的人出现了，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就要骂她，他是长辈，她不能顶嘴，那样会让旁人觉得她十分失礼，所以，她一般都是忍着这样的言语，可现在，忍下去的结果，她想来已经预料到。
她看着二叔，诚挚地对他说：“二叔，又何必出此言？我知自己在你心底一直都是很差的人。我承认我这个人懒散怕苦，可这并不能代表我这个人是坏人。可为什么你要把我当成坏人？我为什么会离开王府，我不知道你得到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也不能逼迫你说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针对这样的事，去苦苦求寻一番，因我知真相是什么。二叔，你好奇过真相吗？”
二叔心不由地一痛。
他本来想要忽略，可终究没有。
他有些不忍地问：“是什么？”
“我以为二叔不会在乎事实的真相，可我知道的事实真相就是，淑妃娘娘逼迫我，我被打得差点致死。”
二叔愣，显然没有猜到她口中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与他听到的截然相反。
“怎么可能？”他还记得那小子信誓旦旦地说要守她一辈子，所以在王府中没有看到她，他十分生气。
他们对他说，她逃了。
他刚开始不信，可等听到流言。
他信了。
她竟然去勾一个出世的人。不可原谅。她明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种人。
她怎么能？
他只觉自己面上无光。
国师府内的眼线告知了他，今天她要出门。
他四处找寻，这才遇上了她。
“怎么不可能？”她望向二叔，“我被人诬陷，没有人听我的话，她们甚至屈打成招，逼着我签了一个罪己书，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尽情地往我头上扣，一件，两件，我看过，有几十条。那几十条，我没有细读，可大概能猜出什么。明明是他负了我，可他偏偏觉得是我负了他。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梅香问二叔。
二叔语塞，好久他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见他言真意切，他说的不像假的。”
呵……
梅香不由地笑出声。
不像假的？
他有说过真话吗？
她好像都不记得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