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华懋饭店。
这里的气氛与洋泾浜的肃杀截然不同,但却同样凝重。
车二先生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不语,如同古松。
在他的面前,李复祯、刘俭、布学宽等八大弟子跪了一圈,个个面带忧色。
“师傅!”
李复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又略显有些急切……
“那杨猛……转轮圣王也是肉身成圣,不到六十岁,正值武夫巅峰,都被他活活打死!一身先天横练筋骨尽碎!您老已年过八旬,气血虽旺,终究……终究不比当年啊!”
“是啊师傅,此次武道大会,据说各国武圣皆有前来,其中凶险异常,您老一世英名,何必再与那些小辈争那虚名?那袁世凯赠匾,居心叵测,分明是想挑拨离间……”
车二先生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扫过众弟子担忧的面庞,嘴角竟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笑意中带着看透世情的沧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
“常有、刘俭、学宽,还有你们几个……”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
“你们觉得,为师此来上海,真的只是为了那‘天下第一武圣’的虚名,或是屈从于袁世凯的威势么?”
众弟子一怔,面面相觑。
车二先生轻轻叹了口气……
“北洋气数,如镜花水月;袁氏野心,路人皆知。我车毅斋一生,不求闻达,但求问心无愧。但形意拳的传承,在我心中重于泰山……我若公然抗命,北洋政府必定迁怒于整个车氏形意,山西的根基恐遭灭顶之灾。”
老人家略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此次武道大会,为师之所以选择与杨猛公开搭手,是思虑良久,唯一能两全之策。”
“如何两全?”
布学宽听着,愈发有些不解。
“诈死埋名,金蝉脱壳。”
车二先生缓缓吐出八个字。
众弟子闻言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师傅。
“师傅,您是说……假打?然后假死埋名?”
李复祯声音隐隐变得有些颤抖。
“非是假打。”
车二先生摇了摇头……
“杨猛的功夫,已经是人间绝巅,甚至已经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方向,我辈武人,遇见如此对手,何吝倾力一战?唯有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中,才能找到一线突破的契机……”
“可若是全力交手,您和杨猛也难以控制火候,岂不是过于危险?”
李复祯等人面面相觑,心里仍然十分担心。
车二先生笑了笑……
“杨猛与我早有约定,只要他不怀杀意,即便我与他全力对战,也没有性命危险,我的年事已高,久战之下,在擂台上力竭而‘亡’,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说到这里,车二先生的目光扫过弟子们,淡淡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死’之后,北洋也无能不让你们抬棺出殡,你们便可以此为借口,在山西为我守灵三年……届时,那袁世凯也差不多命丧黄泉,既可保全门派,又能脱离北洋……而杨猛经此一战,声威更盛,或可整合南北武林,应对将来之大变……”
“可是师傅?”
“此事我意已决,舍我残躯虚名,护佑门派子徒,亦助大势。”
房间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遥远的都市噪音隐隐传来。
弟子们终于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那并非怯战,而是以一种更决绝、更智慧的方式,承担起宗师的职责。
悲壮、无奈、决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众人心头。
“师傅……”
李复祯虎目含泪,重重磕下头去,其他弟子也纷纷跪倒,哽咽难言。
车二先生坦然受了众弟子的大礼,再次闭上双眼,气息沉静,仿佛已超脱于眼前的生死荣辱之外。
“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露出端倪……”
车二先生来到上海的这几天,几乎足不出户,每日除了调整状态,就是感悟天人合一,为了迎接那场注定要震惊天下,也注定要改变许多人命运的“终局之战”。
另外一边,炎黄会总堂里,不断传来各路的消息,随着外围刚刚接手的四条街区里,忽然出现一群白人雇佣兵和安南杀手,原本沉寂的午夜,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美国人突然调动货船和邮轮,不断离港……头山满藏身何处依旧不明……洋泾浜暗流涌动,外围街区有人带着枪手接连突袭,英、法的态度变得有些暧昧……”
青鸟走上顶楼,见杨猛正站在水潭中央的梅花桩上,静静地看着洋泾浜方向不断亮起的枪火,便将刚刚发生的诸多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浑水摸鱼,调虎离山么?”
青衣刚刚又睡下了,杨猛也不愿让她再为这些事情费神,他虽然无需亲至现场,但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猜到了头山满的想法……
“难道是在玩灯下黑?”
洋泾浜的枪战虽然愈演愈烈,但杨猛和青衣两人都不着急,因为王亚樵之前便传回消息,他正带着大批中情局精锐,和警察学院的见习警察们,在围剿一个疑是日本人的据点……
日本人和密教白天的偷袭,虽然让炎黄会损失了三名武道宗师,但红楼那边仍有宗师留守,有他们临时暗中保护王亚樵的队伍,再加上弹药充沛,即便是爆发枪战,安全也必定无虞。
砰砰砰……
头山满离开了地下室,在楼上辨认着外面的枪声,眉头渐渐紧紧皱起……
“枪声有些不对,根本不是遍地开花,反而集中在货栈区域,恐怕那些雇佣军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中情局的人嗅到了味道……”
头山满就像一条隐藏在泥沼深处的毒蛇,轻易不再露头,毕竟他的武力绝经受不住武圣的怒火,但他绝不会因为两大武圣的陨落,而轻易善罢甘休……
“通知那些雇佣兵,情况如果不利,可以率先向美国领事馆区域的方向突围,那边自然会有人接应……”
“如果我是头山满,若是没有离开上海,那么一定有人接应……”
杨猛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将自己代入了头山满的角度……
“他现在所为,包括美国佬在港区搞出的动静,都是为了调动杨门的力量,分散炎黄会和红楼的注意力……白天的罢工行动,英法两国损失惨重,一旦度过危机,必定会落井下石,这样一来,就会默许他的出手,联手打压我,让我首尾不能相顾……”
这时,李正东和杜月笙也匆匆赶来,询问他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敌对势力的物业肃清……
“不,头山满巴不得我们对那些物业动手,一旦这么作,就一定会被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人抓住把柄……”
想到这里,杨猛吩咐着肃立在身后的青鸟……
“通知下去,加强总堂的守卫,让若离去保护青衣,月笙和正东兄你们带上些好手,继续增援洋泾浜,告诉亚樵见机行事,若事不可为,以保全人手为上!
青鸟闻言,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那些美国人呢?他们可能会借机将头山满通过邮轮送出上海!”
“美国人的船……暂时先不必理会,跳梁小丑而已。”
杨猛想了想,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头上满应该不会走,他这种人,对自己的谋略都引以为傲,不到最后一步,一定会坚定留在山海,继续给我们施加压力!”
洋泾浜里,头山满听着外面的枪声已经快速远离,知道情报已经传达了过去,想想又嘱咐起另外一人……
“良平君,麻烦你再去一趟华懋饭店,将这个亲手交给那位形意老祖,若是他没问你具体情况,你就不要多语,若是问你杨猛与转轮圣王的交战经过,你就实话实说……”
“可是,如果将杨猛的实力实说,那样不会让车二先生退缩么?”
内田良平闻言,心里略显忐忑。
“不,你不懂!”
头山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股自以为睿智的表情……
“以车二先生这一生名声的地位,本来无论如何也不该挑战杨猛,可他还是来了……若说只为这‘天下第一’的虚名,我是不信的……”
“先生的意思是,他与杨猛早有默契?”
“或许是迫于北洋压力,或许是同门之间早有默契,不过,只要让他知道了杨猛今天的惊艳出场,让他看到武圣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这位通天教主必定会为了窥见那更高层次,全力以赴的让杨猛出手!”
内田良平有些恍然……
“可即便是全力以赴,以那杨猛的功夫,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师叔祖痛下杀手吧!”
头山满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杨猛必定是不敢的,可是,只要车二先生全力以赴,与杨猛这种人间绝巅激战,他即便不死也必定接近脱力才会罢休,他神猴不敢杀也不愿杀的人,我们大日本帝国敢替他杀啊!”
“哈咦,先生之计,算无遗策,可谓帝国张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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