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计较给的条件跟想获得的结果到底有没有性价比，她在意的是那些跟他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迹。
梁翊恒抿唇，舌尖用力地抵在齿龈上，心里有些烦躁，他根本没签过那些东西，就算签过，吴广志是怎么拿到资料的？
“吴广志又没在美国读书，怎么可能拿得到那些文件？”梁翊恒追问。
“那些文件是复印件，他既然能拿给我，肯定有他的办法。”齐晓晓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些。
梁翊恒冷笑：“你宁可相信吴广志，也不愿相信我是不是？”
他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
这么重要的事，不核实一下，就一股脑地都倒在他的身上吗？
梁翊恒抬头，将一头短发从额头向后脑用力地捋了一下，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大拇指抵在太阳穴上，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他退了几步，坐在沙发上，重重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抬头看着天花板。
齐晓晓垂眸看着他，半天没有动地方。
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远，却莫名地感觉相隔千里。
梁翊恒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坐直身体看向齐晓晓，双腿在身前跨开，双手在膝盖之间十指相抵，薄唇吐出一口怨气：“还有什么，你都说出来吧，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不敢相信连架都没吵过的的两个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多误会。
既然有误会，就一件一件地解开好了。
他还有机会。
齐晓晓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闭上眼想了想道：“我亲耳听过梁叔叔和范阿姨说，希望你和苏幼蓉在一起，因为两家门当户对，而且以苏幼蓉父亲的关系，梁叔叔在医院的职位还可以更进一步。”
大二那年，梁志新和范琳复婚了，因为梁志新的白月光得了癌症，病死了。
梁志新所谓的出轨，只是为了陪他的白月光最后一程。
为了满足白月光的最后要求，他才跟范琳办了离婚手续，什么都没拿，那段时间范琳非常崩溃。
这些都是梁翊恒后来告诉她的。
做交换生的时候，有时放假，她会先回来，那年元旦她就是先回国的。
齐晓晓每年元旦都会回到莱锡，看看杨立新，或者陪范琳聊聊天。
那天，她从杨立新家里回来，刚走进小区，就看到范琳和梁志新正在小区里散步，本想过去打招呼，却不小心听到两人的对话。
那时范琳已经退了下来，作为返聘的产科专家，她并不需要经常去医院，但是梁志新作为外科骨干已经升职成副院长很长时间了。
当时梁志新说，如果跟苏家结成亲家，他应该很快能升上正院长。
范琳摇头表示不赞同，她说梁翊恒跟齐晓晓一起好多年了，而且她了解自己儿子，他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的人。
更何况他和齐晓晓之间没有什么大矛盾，不可能分手的。
梁志新却觉得学生时代的恋爱或许很美好，但能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谁能肯定最后就一定在一起。
他们一起给梁翊恒做做思想工作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范琳叹了口气，毕竟都是过来人，就算她不觉得梁志新说的话对，可又拿不出证据辩驳。
齐晓晓的脚步顿住，没再跟上去，转身离开了，这番对话让她纠结了很久，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她觉得还是自己退出比较好。
虽然很难受，虽然心很疼，可她并不觉这个选择就是错的。
刚好教授那里接了个项目，她想也没想地就跟组进了秘密基地，一消失就是三年。
梁翊恒听完齐晓晓的叙述，觉得更无力了。
他了解的齐晓晓的确很倔强，有些她想坚持的，别人无论怎么反对，她都会一直往前走。
但在某些事情上，她会自动放弃。
比如当初保送名额被顶替之后，考虑到他们的情况，为了不耽误他们复习，不耽误杨立民工作，她不但主动放弃了抗争，还阻止他们上访。
所以，当她知道她的存在对很多人的利益形成了阻碍之后，自动放弃他们的感情，成全更多人，这种思维方式他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但是，他无法接受她私自给他定义的未来。
梁翊恒抿唇，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抬头朝她招招手。
齐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住，垂眸看着他。
梁翊恒抬手握住她的细腰，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手掌往上抱住她的身体，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一直都是你在说，那你想不想听听我这边的情况？”
齐晓晓点头，安静地看着他。
梁翊恒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像很久以前那样，然后才缓缓开口：“第一，我从来没有留美的打算，你说的那个什么文件资料，我要去调查一下，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第二，我父母从来没跟我说过，让我接受苏幼蓉的话，我觉得可能是你听错了，又或者，他们只是闲聊，说过就忘了，等我回家跟他们问清楚，就能真相大白了。第三，我从来没想过会和苏幼蓉在一起，在美国的时候，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本分，照顾一下车祸骨折的她而已，我心里一直想娶回家的人，只有你一个。”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上是齐晓晓送她的那个红色的小牛挂件。
“你还留着？”齐晓晓有些吃惊。
绒布做的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老化，上学的时候她的确有见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它还在。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存，这个小牛我用胶封住了，所以不会坏。”
齐晓晓看着他，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直到现在，她依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梁翊恒的阻碍。
如果没有她，梁翊恒可以轻轻松松地保送到很好的学校，不需要再跟她一起参加高考。
如果没有她，梁家的情况应该会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