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呵……”
曲啸仍未死。
碎石滚动，粗嘎的笑声越发沙哑。
“你……懂……什么……”皮肉松垮的手掌撑地，指骨缓缓绷直，碎石哗啦作响，曲啸拔出头颅。
“还真是……”
生机仿佛耗尽，曲啸躯体再度苍老，又是一副垂暮老人模样：“天真得令人讨厌的小鬼。”
他重伤的身体裂开一道道缝隙，幽黑的魔气，从缝隙中不断溢出。
随着魔气溢出，这具干枯松垮的老人皮彻底脱落，轻飘飘垂落在地。
魔气凝聚成人型，传出曲啸的嗓音：
“是上议院的勃勃野心害得九州险些覆灭。”
“虚假的和平能延续今日，皆是因为五行被血祭的生灵。”
他伸出手，魔气汇聚，缓缓凝做一朵半人高的黑色莲花。
“既得利益者，皆、有、罪、”
“残害无辜？”
他粗嘎笑道：“所有人族，无、一、人、无、辜、”
“转化魔心的那一刻，老夫心中，对人族已经没有丝毫留恋之心。”
曲啸森然：“所有人族，皆要为五行陪葬。”
魔气流转，一片花瓣，幽幽绽放。
空中重力骤变，云喃音膝盖一弯，万山压身的感觉，再次传来。
魔气曲啸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云喃音，“老夫不过是把人族对五行做过的事，如出一辙还了回去而已。”
“你觉得，老夫错了？”
云喃音艰难点头：“我觉得，你错了。”
曲啸大笑：“好！”
黑色莲花，第二片花瓣，缓缓绽放。
重力加倍。
云喃音微微颤抖，缓缓绷直了弯曲的膝盖，双脚站立的石面，骤然崩开缝隙。
曲啸再问：“小鬼，老夫错在何处？”
云喃音嗓音平缓：“错在滥杀无辜，错在不诛首恶。”
“无辜？”
曲啸嗤笑：“老夫说过，九州无一人无辜。”
云喃音艰难眨眼：“或许会有人卑劣求生，但我相信，会更多人宁愿战死，也不会献祭同族。”
曲啸：“你凭什么这样觉得。”
“或许是因为……人的骨头是硬的，血是烫的？”
“很热血的想法。”曲啸冷笑一声：“可惜，老夫已经过了小孩子天真爱幻想的年纪了。”
“哦。”顿了顿，“你年纪一大把，关我什么事。”
云喃音眉眼不动：“我还处于小孩子天真爱幻想的年纪。”
曲啸冷言冷语：“你口中的硬骨头，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中。”
“不是哦。”云喃音傲然，“我就是硬骨头。”
曲啸的黑影忽然膨胀，一涨一缩，似乎是被气到了。
云喃音瞥他一眼，想了想，嘀嘀咕咕：“外头那些青石碑也都是硬骨头。”
骨头不硬，不会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硬扛魔气侵蚀，自爆也要炸了魔阵。
想到此处，她眼珠乌溜溜一转，“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你们这些臭虫不断残害人族的硬骨头，才导致五行惨剧发生时无人阻止？”
“云喃音，你放肆！”曲啸破防。
黑影猛涨，怒然暴喝一声：“给老夫跪下！”
“五行血海深仇你竟毫不在意，却对九州罪人起了怜悯之心？！”
“那些青石碑，谁都可以同情他们，”曲啸嗓音嘶哑：“你不可以。”
“给老夫，跪下！”
第三瓣黑莲，幽幽绽放。
恐怖的重力压下来，这下，是真的快被压成肉饼了。
浑身肌肉骨骼嘎吱作响，膝盖不可控的缓缓弯曲。
崎岖不平的石道此刻竟像豆腐一样，在云喃音脚下缓缓下塌。
双脚不断下陷，云喃音仔细品了品曲啸的话，压力下无法很好的掌控面部表情，挑眉一笑时，便显得有些狰狞：
“你说，让我跪下？”
“我云喃音顶天立地，”
几乎半跪的躯体，在恐怖的压力下，愣是又缓慢站直了，笔直。
“世间万物——”
“诸般圣灵——”
“恐怕，”
不仅站直，适应身上重压后，她尝试抬脚，稳健的踏出一步，“没有谁，”
脚步落地。
恐怖震荡形成重力波，猛然冲击整个地下洞穴，头顶碎石轰隆隆下落。
“承受得住我云喃音一跪。”
“而你口中所谓的怜悯。”
再度踏出一脚：“那种东西，我压根就没有。”
虽然一步一卡壳，但她确实扛下了黑莲重压，稳健前行。
诡异黑莲加诸在云喃音身上的重力，全被踩在脚下。
这巨力，像是被她卸掉了似的。
一步一步，如踏苍穹。
洞穴摇晃不已。
黑莲不住晃动，那绽放的三片花瓣，像是被一股不稳的力道给强行合拢，颤颤巍巍，几欲与花苞贴合。
而云喃音每踏出一步，脚下就裂开恐怖裂纹。
坚固的石壁，此刻像脆壳鸡蛋。
难以言喻的重力震荡，快要把这地底洞穴震碎了。
曲啸瞳孔一缩，“不可能，没人能挣脱我的重力侵蚀。”
哪怕是一心锻体的盾修也不行！
“你的肉身力量，竟已强横至此？！”
只有他最清楚，云喃音此刻负载了怎样的压力前行。
这样恐怖的肉身与根骨……不……不对……
云喃音的检测数据根本不对！
区区三阶……这样的身体强度……她的根骨远远不止3S！
最令曲啸震惊的不是云喃音能顶着重压前行，而是她的脚步，居然，越走越轻松了！
若说先前还是勉强负重前行，走出几步后，她像是适应了这股重力似的，脚步该死的轻盈！
就算曲啸渡化尚未完成，此刻不人不魔实力大减，但鬼莲绽放三片花瓣，至少施压三万斤。
比花果山镇校之宝还重两倍！
区区三阶盾灵师，能顶着如此重压不被压成肉酱就算了，还脚步轻盈？
开什么玩笑！
曲啸恍惚一刹，魔魂忽然传来剧痛。
回神一看，魔气都要被惊飞：“死小鬼！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