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深深地看了一眼，刚才那些菜肴消失的地方。
似乎不仅仅是那口井有问题……
将离走到那口井边。
这井就是寻常村里头，用来取水的那种水井。
井的高度也才到将离小腿高，井上面本是应该用来拴绳的木头，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这么一口井，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透着森然的气氛。
将离从方才两人的动作里，看出了这口井的古怪，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破碎的屋檐中有一口井的存在。
哪怕是先头那个过来烧香叩拜的少年，也没有发现，他大概是发现这间屋子有些玄异，所以才会来此叩拜。
对他叩拜的原因，结合麻子脸的话语，将离大致也能猜到的一些。
这井大概是那名做杂役弟子的少年，在某个时间段内忽然发现了这间屋子的奇特，但他似乎走不进去，所以在外头上香磕头，求自己能修炼仙法，拜入仙门做内门弟子。
少年不甘心于一辈子做杂役，想往上面爬，不说名扬四海，只求安身立命。
杂役弟子说好听点，也算是圣清宫的弟子，可说不好听点，那就是给在山门里头，内门弟子伺候的仆从。
跟家奴差不多。
每年都有着数以万计的凡世孩子，到山门下祈求仙缘。
真正有慧根，有仙缘的自是拜入山门内，备受门派重视；而那些仙缘浅薄，又没什么慧根，又不想离开的，就会留在山门内做杂役弟子。
做满一定的杂役期后，若是还没有晋升到正式弟子的话，可以选折离开山门，或者留下来当一辈子杂役。
除非这里面有什么大气运眷顾着，否则只能在这仙门之中，做杂役做的死。
不过在仙门中做杂役，还是有点好处的。
因为仙门之内，聚集着天地灵气并布下了护山大阵引导，平日里山水也变得养人，哪怕是没什么慧根，也能在这种地方寿命得以延绵。
这也是凡世那些父母，趋之若及，拼死也要把孩子送上仙门，求上一求的原因。
方才的那名少年，大概是想祈求这间屋里头的那个存在，让他能斩断劣根，修习仙法，自此进入仙门，做仙门弟子，正式踏上修仙之途。
若是争上一争，未尝没有可能。
没有人想低人一等！
小天道叹息道：“你们人类似乎对于长生之术，趋之若及呀？”
小天道看了看那口井，又看了看将离，视线在两者间来回扫视。
将离闻言，勾唇轻笑：“人都是惜命的，那么自然就会追求长生之道，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拼死也要踏上修仙之途?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后羽化飞升，登上仙界呢？”
“为的不就是位列仙班之后，可以与天齐寿的机会嘛！”
“当然，不排除里面，有那些渴望，追求翻山倒海力量的存在里面，但绝大数都是为了长生二字。”
小天道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可是仙也会死啊，与天齐寿更是无稽之谈！”
仙人说起来，也比凡人高不到哪里去，因为仙也会死。
就拿将离掀起的那一战来说，
那一战，
基本上把仙界上了年纪的老仙，都全部葬送在了将离手上，连四尊之一的战尊天宸也未能幸免。
所以哪怕是那些修士，平时修炼到了位列仙班，若是不惜命的话，也随时可能会丢去性命。
“可是……仙可以转生下凡历劫，来抵制自己的生死劫，而凡人若是死了，便是到地府，被判官宣判一生，而后沦入六道。”
将离声音轻轻的说道：“若仙有一日不死的话，那么就会自己转世轮回，从头再来，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因为历劫的缘故，而由此提升仙位。”
小天道有些好奇的问道：“那那些曾经折在你手上的仙官呢？”
作为千年前那一场战事后，被仙界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小天道，它对将离曾经的‘丰功伟绩’也是略有耳闻。
将离看着小天道笑得灿烂，然而眼中却是没什么笑意，有的只是一汪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他们啊……因为都坏掉了，所以伤太重了，仙牌也碎了，已经没有回归仙界的可能，只能投入地府的修复神魂上的残缺。”
“那他们还有没有再次得到回归的机会？”
“嗯……”将离低下头，在心中想了想：“有的有的，嗯……大概……怎么说呢，要是想回到仙位的话，没得十万八万年是做不到的，还不如放那些新飞升上来的仙官，继承仙位呢！”
岚若也不会用那么久时间去等。
毕竟空缺的仙位，若是一直没有人担任，那么六道的运行，也会因此出现一些偏薄。
“哦哦，那你还真是了不起呢！”小天道恍然点头。
将离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小天道的话，而有丝毫欣喜。
只是挑眉看了它一眼。
小天道不知道将离心中所想，瞪大了眼睛看着将离，直愣愣的说道：“那么他们不能与天齐寿，那你呢，你做得到吗？”
小天道的话语让将离身体一僵，过了好半饷，她声音才有些干涩的说道：“做不到，谁也逃不掉，我没有那种可以与天齐寿的能耐。”
小天道并没有听出将离话语中的深意。
只是单纯的有些难受，因为将离的话语，似乎夹带着某种隐藏在背后的辛酸。
它突然又回想起了，南宸那时给他的感觉，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头。
将离调整好情绪，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轻声道：“没有真正的与天齐寿，哪怕是天……也会有变天的可能。”
“那为什么你们凡间的那些帝王将相，还要追寻长生不老之术，为此还赔上了自己的整个国家，被底下的百姓群起反之。”
小天道并没有否认将离的话，因为他知道，天也并非是一直‘长寿’下去。
它的存在就很好的证明，
天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只不过因为有新的天，接任了它原来的位置，所以才让天继续的在世间运转。
人们口中所说的与天齐寿，
其实所谓的‘天’，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换代。
“因为……贪！”
将离没有继续与小天道探讨这个话题。
将目光放在眼下，
伸长了身子，半弯着腰朝井口探去。
里面的景象，
将将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