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真是她。
云池慌张想要坐起来，但根本使不出力。
“蠢货，没用的，苗疆的软骨散无药可解！”她笑着踢开面前浑身是血的钱子骞。
匕首在手中翻转。
寒芒闪过。
尖端对准了床上云若璃的心口。
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等了。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喂，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想杀的是‘云若璃’，那你的匕首应该对准我才对。”苏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正准备把匕首刺下去的人动作一顿。
转头看向那边。
“你……”她眯着眼，“谁？”
苏梨靠在门口，被烫伤的手臂垂在身侧，微微喘着气。
见她停下动作，才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连姐姐都不认识了吗，云曦妹妹。”
“苏乡君快逃，这人是个疯子，快、快去叫人来！”云池用最后的力气高声喊道。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工夫细想苏梨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也没反应过来那句话里的“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似乎停转了。
但她的脑子停转，别人却没有，顶着“小竹”的脸女人停下来，认真看着不停喘息的苏梨，半晌，才道：“你疯了吗。”
她在说什么。
这人明明是睿王用来思念自己的替身。
无论才学还是容貌，都远远比不上自己。
只不过睿王实在没有选择，才会看上她而已，不然，她以为以她的愚蠢丑陋，能得到睿王垂青？
“我现在可没工夫理你。”
苏梨清楚看到她眼中的蔑视。
这眼神她最熟悉不过，当初还在云府的时候，她就曾无数次见过这种眼神。
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将其他人都视为蝼蚁的眼神。
可是，她真如她自己想象的那般高贵吗？
苏梨虽然很虚弱，但苍白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笑意。
她看着床边伫立的人，悠悠道：“不认识？没事，我可以提醒你，还记得肃历八年的那次围场狩猎吗，那一年你三岁，我四岁。”
对她们来说，那都是特殊的一年。
因为自那次狩猎之后，睿王待她们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对云曦无比殷勤。
那时柳氏还说，睿王是看到了云曦身上大家闺秀的特质，心生倾慕。
为此，她在之后很多年，都在乖乖学习当一个“大家闺秀”的规矩。
后来才明白，一切都是骗局。
“如果当时没有我舍命救下睿王，而你冒名顶替，恐怕，他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吧，毕竟那时的你，除了早早跟柳氏学会那些阴险恶毒的计谋之外，再无什么优点可言。”
重来一次，苏梨什么都看开了。
那些曾经掣肘她的条条框框，所谓贵女胸怀，所谓血脉亲情，都不过是柳氏为了禁锢她而画下的牢笼。
而她在这方寸牢狱中，结束自己的性命，又换来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曾拥有。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守着那所谓虚假的情谊，让自己继续活在痛苦之中。
苏梨稍微缓了缓，觉得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才撑起身子，朝金玉大床的方向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也很稳。
对方脸上露出一抹慌张。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没由来觉得害怕。
她不肯相信苏梨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但对方说出的话，又精准地戳中她内心最隐秘的恐惧。
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她心里竟生出慌张。
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也变成手足无措。
“站住！”
“二妹妹你或许觉得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也是，你这个样子，几乎没有人能猜到你的身份，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改变自己的容貌，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比如，你脖子上的那颗黑痣。”
有痣并不奇怪。
她的身形体态，甚至年龄模样，都完全与原本的云曦不符。
在这之前，她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但随着最近越来越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同样的位置，有同样一颗黑痣，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苏梨现在这具身体，脖子上也有一颗类似的痣，她本以为这是睿王的怪癖，非要找些有类似特征的人放在一起，好睹物思人。
可“小竹”不同。
她是在同样的位置，有着一颗，跟云曦一模一样的黑痣。
这世上原不该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除非，那就是她。
苏梨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一旦开始往那个方面想，就怎么也受不住了，尤其在睿王被刺客逼得失去下落之后，敌人开始得意忘形，也渐渐露出了马脚。
她所遭受的一切袭击，都有“小竹”在身边。
他们怀疑周围藏着无数耳目。
而那个最大的耳目，就是“小竹”。
或者说，是云曦。
她就是云曦。
只是换了张脸。
“什么？！”云池惊呼。
她转头看向那个模样只有十来岁，身体也娇小稚嫩的“小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世上，难道真有返老还童之术？
“……呵。”
云曦笑起来。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足够离奇了，结果……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是了，我就说这贱人在撞到了头之后怎么变得聪明许多，还忽然会那么多不得了的医术，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云若璃’！”
可现在知道这些又能如何。
一切都晚了。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苏梨慢慢向她靠近。
外殿还是一片死寂。
看来那些人还没有制住发狂的清宴帝。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对付不了这个云曦的，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他们发现异常，冲进来。
云曦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她的盘算。
她忽然毫不避讳地拉开自己的衣领，杏色肚兜之上，露出的是左胸处一道陈年伤疤。
“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当然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齐国的易容术算什么？你们可知道，苗疆有一种蛊虫可以钻进人的皮肤里，通过啃食骨骼改变容貌？”
那才是真正的易容。
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
虽然痛不欲生。
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