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房其实说的是实话。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睿王已经不只对一个姑娘这么殷勤过。
最开始是云曦，后来又是还未出阁的皇后，然后就是眼前这位姑娘。
但现在说这话又显得不太合适。
到底还应该顾及一下睿王的颜面。
比如现在。
睿王刚才脸上还是春风得意的表情，现在被狄房这样不解风情的拆了台，脸色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了下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怎么，在漠北呆了这些年，那里的风沙吃多了，人话都不会说了是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割掉这蠢货的舌头。
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现在双手抱着苏梨，如果要教训狄房，就势必要先把人放下。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跟蠢货比起来，还是怀里的媳妇更重要。
苏梨也听到了狄房的那些话。
但意外的是，她并不觉得气愤或者羞辱。
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经过反复的自我折磨和纠结之后，早就已经看开了。
这些的确是睿王之前做过的事。
如果只一味的否认和逃避，找借口为他开脱，那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往事已成过去，睿王自己都改变不了的是，她作为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改变。
她也没有这个立场。
睿王之前喜欢谁，之后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事。
苏梨只是一个在机缘巧合下被牵扯进来的路人。
等这件事圆满解决了，她就会离开王府，回到自己应该呆着的地方，继续过原本该属于她的小日子。
所以关于睿王之前跟哪些人有过牵扯的事，她并不在意。
“先进去吧。”
被狄房故意说的那些话激怒之后，睿王下意识用余光观察苏梨，见她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表情，放心的同时，又没来由觉得心慌。
他总觉得苏梨现在的反应过于平淡。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他不敢主动挑起事端，只能暂且装傻充愣，等后面找个机会再慢慢问她的态度。
狄房听说苏梨是为了正事来的，有些诧异。
苏梨将她刚才听到的流言告诉两人。
狄房本来没打算放在心上，听完她这话，也挑了挑眉。
“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有才华得多，还知道攻城须得攻心，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就算宫里没有被这挑拨离间的行为弄出什么罅隙，以后也很少会全心全意的信任殿下了。”
“哼，宵小行为。”睿王对敌人的行为不以为意，并嗤之以鼻。
“话虽如此，但你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个办法虽然下作，但及其有效。”
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把控的就是人心。
但同样，最好把握的也是人心。
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一切。
睿王这些年在朝中民望渐高，不是没有人生了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只不过暂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但现在这情况不一样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流言，调动起了暗地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睿王才该是真正的“正统”。
而现在在位的皇帝，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个窃国者。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某些人在淫威之下，暂时不敢有什么举动。
现在这忽然钻出来的流言蜚语，显然成了助长他人气焰的妖风，吹到了本就没怎么安生过的大齐的各个角落。
“我也是觉得事情不太对，所以才赶来告诉殿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力挽狂澜，免得以后时间长了，一发不可收拾。”苏梨认真道。
自从知道狄房是睿王之前的谋士之后，苏梨就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如果有他在，睿王应该不会有事。
她眼神诚恳。
这让狄房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他以前只以为这个是普通的小宫女而已。
毕竟睿王的眼光，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云曦是个一无是处的卑鄙之人，云若璃又太猛，根本拿捏不住。
而现在眼前这个……
狄房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睿王本来有些感动，但在看到狄房和苏梨对视的眼神之后，心里渐渐变得不是滋味。
他见两人许久没有罢休的意思。
肚子里那酸溜溜的感觉就控制不住了。
“在你看来，我就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能轻易就让人算计了去？”他不悦地问。
苏梨：“啊？”
她回过神来。
然后觉得莫名其妙。
她只是来报信的。
他干什么忽然对她发脾气？
“不是有没有分寸的问题，现在敌人已经多次挑衅，危机也摆在眼前，我们却连对方的身份都还没有弄清楚，殿下如果这时还不能引起重视，以为自己能轻易获胜，未免有些不太靠谱。”
“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不靠谱，既然如此，不如去找个靠得住的人，也免得我整日让你担惊受怕，害你心不在焉。”
连句话都说出来了，可见睿王是真的非常生气。
苏梨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明明是为了他好。
自己的腿都还没有好全，就拖着这受伤的身体来给他报信，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结果他倒好，根本不知道领情，莽的要死。
怎么不莽死他算了。
苏梨也生气了。
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过来，换来的竟然是一顿冷嘲热讽。
他是闲着没事干，所以来受他们嘲讽的吗？
苏梨看着眼前那忽然发怒的人，觉得格外委屈。
不知道就不来跑这趟了。
“既然殿下这么有主意，那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相信殿下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我就不在这里瞎说惹殿下生气了。”
她还是有估计到自己的涵养和气度，没有直接发脾气。
睿王见她要走，稍微恢复一些理智。
又看见狄房揶揄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他猛地捶了自己一拳。
“梨儿，等等！”
“殿下还有要事要忙，我不打扰了。”
“哎……”
“姑娘先别生气，殿下他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