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陛下就别拿微臣开玩笑了，微臣所请之罪，是当初因为轻视疫病情况，耽误朝廷派太医前往漠北，导致如今漠北情况失控的罪过。”王怀谦声音沙哑。
虽然他很能理解清宴帝想要徐鼎之早点闭嘴的想法，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很沉痛。
阿剑是陛下身边最看重的侍卫。
现在他下落不明，虽然陛下看起来神情平静，但心里肯定是很担心的。
他怕被迁怒，又的确愧疚于为了针对徐鼎之说出的那些话，所以主动过来请罪，并且愿意远赴漠北，以身赎罪。
“准了。”
清宴帝没有废话。
他显然不想把有限的精力用在无聊的人上面，轻飘飘丢下两个字，就转身准备走。
王怀谦本来还准备了许多表忠心的话。
现在只能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那快速离去的背影。
赵天平也有跟过来。
看见这种情况，他暗道一声果然，然后带着笑意上前，承接了清宴帝刚才敷衍的本质，用一种热情且敷衍的态度，把愣住的王怀谦“请”出了宫。
几日后，圣上御驾亲征的消息终于传出去。
那时候的清宴帝已经熟读完苏闻柳的《孕妇注意事项》，并且把所有东西准备齐全，在力排众议之后，带着云若璃准备北上。
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没带顾小蛮。
顾小蛮本来还以为终于可以去体验一下安姨姨口中的漠北风光，没想到他们直接把她排除在外，甚至还在这期间给她安排了一个临时老师给她检查功课。
这个人是徐鼎之。
顾小蛮知道后很生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甚至帝后出发的时候也没有去送行。
其他人听说这消息之后，则由衷为那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捏了把冷汗。
这两人，也不知道谁先逼疯谁。
不过这已经不是旁人需要去关心的问题了。
唯一让云若璃感到奇怪的，是在他们北上的队伍里，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他怎么会跟我们一起？”云若璃坐在马车里，遥遥看着被人扶上另一辆看起来相对朴素的马车的安子明，面露诧异。
清宴帝已经把她四周的软枕摆放整齐。
见她要探着脖子往外看，身后把人捞了回来，摁在软被里，不让她乱动，“人家自愿请命前往，朕当然不好不准。”
“可他去做什么？”
“别的不知道，但当个吉祥物总是没问题的。”
“……”
云若璃无语的看着他。
见他没有认真想回答自己的意思，估计后面她再怎么问都是徒劳，而且这就是个醋缸，不管是谁都要酸两下，也不论男女。
上次她不过多关心云池几句，他就在旁边闷闷画了一下午的圈圈，活像个被人抛弃的深闺怨妇。
云若璃觉得他幼稚的同时，又有些心软。
于是不打算再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次的事情多少跟匈奴有点关系，安子明又是之前指定对付匈奴计划的人，他跟着一起去，能方便许多。”清宴帝还是跟她解释。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培养出的习惯，他有什么已经不再是习惯性的隐瞒，而愿意主动跟她商量。
虽然很多时候云若璃都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他也觉得这样很好。
这种状态令人舒适。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倾诉者，而他的身边，会有一个安安静静听他倒苦水，甚至接受他所有隐秘的卑劣的人。
云若璃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遇见她，是他最大的幸运。
“那我们就算是彼此的幸运吧。”云若璃笑着靠在他怀里。
虽然马上要去战场，但她并不觉得害怕。
甚至跟多年前去苗境时的心境不同。
那时候她满腔兴奋，踌躇满志，心中有激荡的爱，也有翻滚的恨，那时她意气风发，恣意张狂，飞扬跋扈。
而现在，她心中只有安宁。
哪怕知道自己去漠北肩负重任，也丝毫不觉得紧张害怕，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他也都会在她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云若璃忽然感觉到肚子一痛，低呼一声。
清宴帝本来听见她说互相成为彼此的幸运，心底软成了一潭春水，听见她哀叫，心脏瞬间揪紧，“怎、怎么了？”
“我……”
“停车！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没等云若璃回答，正在留缓慢前行的马车就稳稳停下来。
外面的人手忙脚乱。
杜甘几乎是被侍卫架着抬过来。
他惊魂未定，一时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被人放到马车前，才跪在地上问道：“陛陛陛、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离开京城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居然不是漠北的疫症，而是皇后突如其来的不适。
本来在知道他们是跟随陛下御驾亲征之后，所有人心里还有种绝处逢生的庆幸，但现在才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匈奴，也是疫病，而是皇后的安危。
“朕若是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会让你过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给皇后看看？”清宴帝急得指尖发抖。
虽然极力克制，但离他最近的云若璃还是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
经过刚才那番兵荒马乱之后，她总算先稳住了心神，拉拉身边男人的衣袖，低声道：“别着急，我没事。”
她语气正常。
但清宴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握住她一只手，柔声道：“先让太医看看，放心，不急这片刻。”
他让她放心，但其实是他不能放心。
刚才那声惊呼，让他背上起一层冷汗，只有亲耳听见太医说她无恙，他才能安心。
“真没事，你先让人退下，我自己跟你说。”
“……？”
云若璃见他好像听不太懂的样子，干脆拉起他的手，将那宽大温暖的掌心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道：“那你自己感受吧。”
话落，清宴帝的手掌之下，就清楚感受到那一阵有力的悸动。
一下一下，仿佛透过手掌，撞击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