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帝跟徐鼎之商量完事情，才缓缓从御书房回到栖凤宫。
他以为这个点儿云若璃应该已经睡了。
她从来没有等他的习惯。
这些日子虽然他天天都往栖凤宫跑，但也只能睡在偏殿，妻子和女儿睡在寝殿，偶尔甚至只能被赶回乾清殿或者御书房。
可今天走进宫殿，却看见原本应该在顾小蛮身边服侍的蕊枝站在偏殿门口，而寝殿的灯还亮着。
“皇后还没休息？”清宴帝觉得有些奇怪，路过跪在地上的蕊枝身旁的时候，忽然开口问了句。
蕊枝闻言，连忙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一直在寝宫中等着陛下。”
清宴帝以为她对今天的事还有话要说，连忙推门进去。
赵天平见状，默默在后帮他们关上房门。
重新点起烛火的宫殿灯火摇曳，将整个宫殿照得透亮。
地龙烧得火热。
清宴帝走过去，见云若璃穿着一身中衣，坐在殿内圆桌边上，面前放着两盏不太明亮的油灯。
他没多留心，只道：“怎么不多穿些衣服，你身子不好，着凉了可怎么办。”
“回来了？”云若璃手中拿着本册子。
见他回来，后知后觉。
清宴帝只能无奈的脱下身上外衣，披在她肩头。
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披在一个女人的肩头，如果让那些御史看到，只怕要哭死在大齐的各位先帝墓前。
但这事清宴帝做出来却尤其顺其自然，仿佛那只是件轻飘飘的衣服，再无其他含义。
云若璃看了看自己肩膀，眼中带着笑意。
淑德太妃专门来一趟的意思，她已经明白。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若璃没想到自己原来也当了一次执迷不悟的局中人。
清宴帝或许不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的对待她，但他现在为她所做的，也早已经超过这个封建王朝对男人约束的顶点。
身为王朝帝王，后宫空无一人，只有个“已逝”的皇后。
不准宫中燃灯，弄得宫内上下苦不堪言。
还曾经为了报复，生生烧死没有明确罪名的先帝皇妃。
还有许多数不清的荒唐事。
这些事情原本都会成为他帝王生涯中的污点，作为他成为明君的阻碍，会被永远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明知是这样，他依旧去做了。
他是把她放在心里。
只不过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让他们潜意识里对“爱”的认知有着根本的分歧，可如果只是一味封闭自己的心，情况又能有什么改变。
正如淑德太妃临走前说的那样，不管他们之间曾经产生过什么样的误会，皇帝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
既然他都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那她试一试，又何妨。
“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清宴帝并不知道她心里刚才想了什么，只是见她出神，顺口问了问。
云若璃很配合的把手中的东西拿给他看。
是记录后宫人员的名册。
清宴帝有些诧异。
“怎么在看这个？”
“闲的无聊。”
“……天色晚了，早些睡吧。”他不太明白云若璃意思，见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就让她休息。
云若璃点头，“也好。”
她也没觉得自己能在一晚上就把这些名册看完，之所以让蕊枝拿这些过来，是怕等他等得睡了，才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我让人备着热水，你快去沐浴，明天早上还要上早朝，现在都快子时，你也快洗洗睡。”云若璃把册子收起来放到一边。
清宴帝完全没反应过来。
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温和态度，他云里雾里，以为是今天的事情让她受了惊吓。
正要再问，却看见她已经转身上榻。
“小蛮呢？”清宴帝这才反应过来没看见小肉丸子。
云若璃道：“她受了伤，又哭了会儿，早就折腾累了，现在已经在偏殿睡下，寒儿不愿意离开她半步，就也在偏殿呆着。”
“她伤势如何？”
“都是些皮外伤，上了药，没几天就能愈合，后面我再用药给她生肌祛疤，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以后我们要谨慎提防，免得再发生这种事。”
“放心，我已经吩咐彻查宫中所有人的身份，一定不会再出现冯森那样的情况。”
“这件事我来做就好，这些天雪越下越大，只怕北边的灾情更加严重，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救灾上面，至于后宫里的那些人，我自己想办法处理，好了，今天就先不说这些，快睡。”
天色不早，云若璃实在有些困。
只是等她裹好被子，才发现殿里的男人依旧在远处立着，半点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撑起半个身子，疑惑的看他。
清宴帝修长的指尖挠了挠鼻尖，好半天才开口，“阿璃，你睡这里，小蛮睡偏殿，那我……”
难道要打地铺吗？
虽然说殿里烧着地龙，打地铺睡觉也不是很冷，更不会感冒。
但这话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云若璃嘴角绷着笑。
看他目光转向旁边的软榻，那笑意更是快要绷不住。
栖凤宫寝殿有张软榻，原本是云若璃平时闲暇的时候，抱着孩子一起看故事书的地方。
现在却要成为堂堂一国之君的最后安身之所。
他还真敢想。
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是不是有病，这张床这么大，难道还不够你睡的吗？你要是嫌我在这里碍事，不如你自己睡这里，我去跟小蛮睡？”
“……啊？”
“行吧，既然你不愿与我同睡，那我收拾收拾去偏殿，你梳洗之后，就自己……呀！”
云若璃话没说完，刚刚下床的动作也被他激动的拥抱打断。
她惊呼一声，被人重新按回了被子里。
撑在上方的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眼睛里泛出来的柔情，几乎要将她淹没。
幸好云若璃并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她迎上他的目光，笑问：“愿意睡这儿吗？”
上方的人憋了半天，才很克制又小心的点头。
她又问：“那愿意跟我同睡吗？”
后面的话，不需要回答。
行动足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