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帝听着顾小蛮说那些话，心里无比内疚。
他也悔恨自己当初没有陪在妻子身边，没能照顾好她们母女。
但就在他伤心难过，并且沉痛反省的时候，一个令他疑惑的信息飘进了他耳朵里。
清宴帝脑子里缓慢打出个问号。
“什么娶很多老婆，这话你从哪里听到的？”清宴帝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他后宫至今空无一人，后位之上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哪里来娶了许多老婆这个说法。
他很疑惑。
但这个表情在顾小蛮看来是欲盖弥彰，想要逃避责任。
太渣了。
她当初专门去找人打听的，他不仅娶了别的老婆，还有好多好多妃子。
当初选秀女，画画像的时候，画师还来过他们镇上，只不过是因为顾阿妙已经有孩子，身为人妇不在考虑范畴，又不常出门，再加上有周平海护着，所以才没让那些人发现。
但是这些都不是让顾小蛮最生气的。
最让她生气的是，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不仅没有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悔改之意，居然还先关心起自己的风流韵事传了多远。
简直没救了。
“所以，阿璃也知道这件事？”清宴帝的脸色白了一瞬，然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好像有些明白妻子为什么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了。
那立后之事，他做得大张旗鼓，没想到苗疆这边也略有耳闻。
而且真就是“略”有耳闻。
那关键的信息，不知在哪儿遗失了。
还有那次选秀的事。
他明明是想利用那件事堵住朝中大臣们的嘴，但没想到会自食恶果，造成了这么严重的乌龙。
那些紧不断理还乱的事情，终于在今天顾小蛮的无理取闹之下，真相大白。
清宴帝无法想象。
他松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浑身冷汗。
如果没有顾小蛮这一闹，他和妻子之间的隔阂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小蛮。”他心中无比欢喜，忍不住把女儿抱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小蛮，谢谢你，你真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被莫名其妙晃的头晕脑胀的顾小蛮：？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她刚刚明明在骂他来着。
是她骂的不够狠，还是她表述得不够清晰，导致他会错了意？
应该都不是。
她觉得单纯是渣爹的脑子不太正常。
“喂，你……”能不能帮她放下来先？
“小蛮，你先等等，阿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清宴帝在经历过无法言喻的喜悦之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他将顾小蛮重新放在地上，单膝弯曲半蹲在她面前，用无比真诚平静的目光看着她。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犹如黑夜里盛满繁星的夜空，寂静深邃，瞳孔里又隐隐云凯几缕瑰丽的红，丝丝缠绕，温柔中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魄力。
顾小蛮愣愣站着。
只听他道：“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们。”
“你胡说。”顾小蛮想也不想地打断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年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找过我们？天下再大，你这样的身份，只要认认真真想找，我们总是会听到动静的。”
“对，我是没找过。”
“你！”
“因为那时我以为你阿娘已经身故。”
这是他的错。
他太鲁莽就认定了她的死讯，甚至没有再多加调查，只因为当初他亲眼看着她在禁军围困中，奔赴火海，因为她曾经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让他认定她宁愿赴死，也不愿再与他相见。
他的草率与愚昧，导致他们错过了这五年。
整整五年。
“我从未另娶过旁人，小蛮，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你们，是上苍仁慈，才给我这个失而复得的机会，我感激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再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他说这话的时候，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生怕力道失控吓着了孩子，只是用一种无比小心，又谨慎的缓慢，将愣在原地的小肉团子轻轻抱进怀里。
这是他的公主，也是他的掌上明珠。
那个曾经他以为被上苍残忍夺走的那个孩子，如今这样健康的站在他面前，与他今生挚爱一起回到他身边。
宠辱不惊的人间帝王，在此刻，也忍不住激动红了眼。
顾小蛮更是愣住。
刚才那些话信息量太大，她小小的脑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口，犹豫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我们吗？那这些年我跟阿娘为什么……”
“是我不好，没有早些来寻你们，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清宴帝看着她，认真承诺，“我会保护你们，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
他想起刚到镇子上时，她被人欺负的样子，心底压抑着的火气又蹿了出来。
他那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让她受了委屈。
这样的事，以后永远不会再发生。
还有端木若寒……
“那，我们现在跟你回去，阿娘也不会被人欺负，不会被宫里那些妃子们算计吗？”顾小蛮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清宴帝无奈笑道：“傻丫头，阿爹的后宫只有你阿娘一人，哪来什么妃子，又何谈欺负？”
谁敢动她们分毫，他便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孙凌芸的教训摆在前面，他再不会让那些人轻易的死了。
顾小蛮没说话。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清宴帝心中激荡，但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也慢慢冷静下来，以为自己刚才眼神太过凶恶，吓到了孩子，轻声道：“小蛮？”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姑娘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那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但顾小蛮现在顾不得这些。
她放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在今天落了下去。
原来她不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也不是吴小宝他们口中说的什么小杂种。
她有阿爹。
她的阿爹很温柔很温柔。
这样很好。
这就够了。
她终于有了她最想要的阿爹。
“呜呜……阿、阿爹……”
“发生什么事了，小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