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妙气得险些咬碎后槽牙。
眼看着对方策马将她强行掳走，并且一路冲出了镇子，她忍无可忍，怒道：“元烨！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从瘴林回来之后，无论她愿不愿意跟他走，他都会离开吗？
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阿璃，我是说会离开，但没说不带上你。”他低声解释。
虽然这很无耻。
“你！”顾阿妙气结。
堂堂国君，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别闹，跟我回去。”身后的人紧紧抱住她，不让她逃离，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隐忍的痛苦。
他甚至想绑住她，禁锢她，揉碎了她，让她无处去，无处躲，只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无法逃离。
他知道自己疯了。
可这几年，折磨他的又岂止是这点疯癫。
跟失去她比起来，旁的已显得不那么重要。
“你、滚！”顾阿妙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后面抱着她的人却更用力了些。
他是真想把她给揉碎了，哑声道：“阿璃，我带你回家。”
“我的家在雾柳镇，我叫顾阿妙，不过是苗疆小镇的一个山野村妇，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他问。
她话语里，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我是小蛮的父亲，也……是你的丈夫。”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仿佛压抑着无尽的痛苦，克制着的情绪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同时又带着哀戚。
如果她不承认他的存在，那他们曾经所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
他已经知道错了，也很认真的在改。
可为什么她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
只一次。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
她顶多只能算他的亡妻。
现在要她这个原本应该已经死了的人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不说世人怎么想，就是那朝廷和后宫都解释不清楚。
这么大个国家，总不能有两个皇后吧。
哦，她还不一定能是皇后。
毕竟身份和世家都差了很大一截，她这样想，就又显得很没有自知之明。
顾阿妙很头疼。
如果当他身边的某个妃子，她觉得自己肯定受不了，毕竟每天要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帝王宠幸，还要跟其他女人勾心斗角，到最后人老珠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博了个什么。
这样比起来，还是这样呆在苗疆比较好。
自由自在，又不用去受那些冤枉气。
作为新世纪来的女人，她实在没办法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那样她会疯。
所以只能说再见。
现在分道扬镳，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有句话说得好，相见不如怀念，元烨，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放手呢？”
“那如果我放手了，你会怀念吗？”
“……会的。”
“骗子。”
清宴帝根本不信她的鬼话。
刚才犹豫的那一瞬，已经完全暴露她心里的想法。
她真的不肯再给他机会了。
那他只能把她藏起来。
哪怕当一个昏君，背上所有的骂名，与天下作对。
甚至，他可以不当这个皇帝。
如果她真喜欢苗疆这地方，他可以禅让，然后在这里陪着她，一年一年的等，等一辈子，总能重新捂热她的心。
景澈现在也成长了很多，虽然有些时候处事还不够谨慎，但跟之前比起来，已经不那么脑残。
他可以胜任。
如今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渊总说自己想当个闲散世外人。
现在看来，当皇帝的确很没意思。
累得慌。
御马狂奔的时候，清宴帝脑子里已经把所有可以安排的事情都设想了一遍，就差回去直接拟个禅位诏书。
而他在沉默的时候，顾阿妙也没闲着。
她很认真的思考了几条逃跑的路线，顺便盘算着就自己这破身子，在不骑马的情况下，能跑多远。
并且如果逃跑失败的话，她会不会被发疯的男人抓回去关小黑屋。
这么一想，风险系数似乎就成倍的提升了。
心累。
“我似乎从没说过，你能带她走。”
就在顾阿妙准备假装虚弱晕过去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后方快速靠近，甚至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只是凭着一身轻功就赶上了他们。
“爹！”顾阿妙看到了救星。
清宴帝见来的是他，也知道情况不妙，但他没有勒住缰绳让马停下，反而用鞭子狠抽马背，加快速度。
“找死！”
云问涯也没想到，这臭小子年纪越大，手段却越发下作卑劣。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亏他现在还是一国之君，简直胡作非为。
思及此，云问涯一掌击出，拍向对方背心。
只要他闪身躲避，马匹的速度就已经会慢下来，到时候他也好趁机救下女儿。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疯狂已经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那掌过去，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背上，却没有让马停下来分毫。
“咳！”清宴帝低头猛咳，吐出来口鲜血。
顾阿妙只觉得肩头一暖。
她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只见自己灰麻色的衣服被染成了深色。
腰上的手似乎抱的更紧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道：“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我，但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只这一个请求。
他接受惩罚。
包括死。
顾阿妙感受着耳边传来的热气，已经鲜血的腥甜气息，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
她心神震荡，一时忘了反应。
但身后云问涯没有放弃。
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对方如此执迷不悟，怒上心头，瞬间攒起十成功力，要再次向他背心拍过来。
这掌要是再硬抗，那就只有去鬼门关见阎王了。
他杀意凛冽，甚至连顾阿妙这个半废了的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危险。
她的心狂跳起来。
“快停下，你真想死吗！”她怒喝。
但身后的人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扬鞭策马，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掌风袭来。
顾阿妙让云问涯住手。
但已经来不及。
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清宴帝背心上，顾阿妙被他环抱在怀里，甚至能清楚听到他心脉尽断的声音。
那瞬间，她心跳都停了。
浑身的血液开始迅速凝固，连带着，身体也变得冰冷。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