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妥协了。
虽然不知道顾小蛮究竟会不会救人，但他们知道，如果这个人死，他们可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现在说着些有什么用，刚才拦着不让人进镇子的也是他们。
几人头上冒汗，抬着人进了顾家小馆。
顾小蛮也懒得去打水给他洗脸，自己去顾阿妙的房间翻了药箱出来，拨开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开始拿着银针在对方身上扎。
带头的男人已经带人去找顾阿妙了。
顾小蛮说，她阿娘现在在戏场看戏，从这儿过去要一刻钟时间，就算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到了，再回来也是一刻钟，根本来不及。
前提还是顾阿妙的腿脚能跟男人一样快。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看着躺在大堂中央那个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男人，他们觉得他死定了。
他们也死定了。
早知道就不该逞这一时意气，先救了人再讨公道也没差。
但现在后悔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背后冒出来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明明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可是每个人身上都在出汗，吹了充满秋意的凉风，又冷得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顾小蛮才叹气着站直了身子。
她个子小，就直接让他们把人放在地上，自己蹲着身给人扎针，周围点一圈灯，明晃晃的，还真有几分办白事时，灵堂的感觉。
“哎。”顾小蛮收回银针，摇头晃脑的叹气。
带头的男人已经猜到完球了。
那人肯定已经死了。
但他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问道：“小蛮，情况怎么样了，他……他还能救吗？”
“是啊小蛮，你好歹也是阿妙的女儿，就算没真学到什么救人的本事，至少也稍微给他续两口气，让他撑到阿妙回来啊。”
“几位叔叔，不是我说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你们能早点把人送过来，那他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哦对了，厨房有水，你们谁能去帮我打点水来？”
别看她个头不大，但使唤起大人来，倒是理所应当。
带头的男人也不想跟小孩子计较。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垂头丧气起身打水。
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认为顾小蛮要水，是要给人清理，毕竟人死之后该保留最后的体面。
厨房只有冷水。
他垂头丧气的打了一盆，端到大堂来。
顾小蛮已经收好银针，此刻正甩着双小短腿，坐在大堂的柜台上。
看着他出来，连忙招了招手。
“麻烦大叔帮他擦一擦脸。”
“唉，好吧。”
他还沉浸在这人死了的遗憾中。
拧了帕子伸过去，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气息。
跟刚才不同，虽然很弱，但能感觉出平静。
他手一抖，吓得跳起来。
“卧槽，这、这是……他、他活着？！”
“当然啦，大叔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顾家小馆吗，来咱们这儿的人，哪一个不是药到病除，这点小病哪需我阿娘出手，我自己就给他搞定了。”
顾小蛮得意的扬起脸，小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是不是真的有钱可以付得起医药费，通常像他这种情况，至少要一百两的。”
“你、你，这……”
男人也不知道他究竟付不付得起这钱，但他知道这个人不死，他们身上的祸事应该是暂时没有了。
暂时。
“谢天谢地。”
“好了大叔，你别磨蹭，快点给擦干净啊，让我也看看京城来的大官长什么模样，能不能比咱们苗疆男儿更俊俏。”
如果他长得还行的话，她说不定可以让阿娘考虑一下。
到时候一起回了京城，顺便还能膈应膈应狗皇帝，毕竟大家都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等他看到阿娘已经从他这个渣男身上醒悟过来，重新觅得良人的时候，说不定心里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和遗憾呢。
顾小蛮心眼很小的。
说是锱铢必较也不为过。
但凡欺负顾阿妙的人，她都不会放过，哪怕她现在力量还有限，但等她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会去找人算账的。
别以为他是皇帝就有多了不得，她才不怕。
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
除了顾阿妙和瘴林里的蟒蛇。
男人不知道顾小蛮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只依言把地上的人脸擦干净。
在他露出真容的那一刻，顾小蛮直接从柜台上跳了起来，“怎么是他！”
“啊？怎么，小蛮你认识这个人吗？”男人有些懵逼。
“他是个大坏蛋！”
当初如果没有他多管闲事，她也不会被吴家那个疯婆子扇一巴掌。
她之后本来想找这个两个人报复，结果听说他们当天就被撵出镇上了。
没办法，只能硬生生把那口恶气吞下去。
没想到现在这人又送上门儿。
她还亲手救了他！
倒霉。
真是倒了血霉。
顾小蛮越想越气，踢踏着小短腿儿从柜台上跳下来，也不管他一身伤，直接就在那破烂的衣服堆里开始摸索。
旁边男人见状，手足无措。
直到看着顾小蛮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下来，堆在一起，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这，小蛮，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人家的钱财……”
“我救了他的命，他给我诊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大叔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哦，我又不是在抢他的钱，这是正当交易。”顾小蛮双手抱胸，语气理所应当。
男人汗颜。
“可这，他还晕着呢。”
不问自取，好像也不能算是正当交易吧。
“就是他现在还在昏迷，不能把钱掏出来给我，我才勉为其难帮他拿的呀，而且他全身上下也没多少钱，还不够看病的一百两呢，说到底是我亏了，咦，这个小本本是什么，怎么花花绿绿的？”
“哦，这好像叫什么文牒？刚才周伯看过，应该是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那这东西应该挺值钱，我能拿去卖吗？”
“……”
姑奶奶，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