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顾阿妙还有对父母。
但她父母为人低调，不像顾阿妙那样肆意张狂，平时也很少在人前走动，镇上的人不常看到。
倒是她那个女儿，是天生的混世魔王，仅仅四岁的年纪，已经在十里八乡臭名远扬。
人送外号，小疯狗。
“这些日子劳烦刘三哥了，这两天我爹娘出去，我在小馆里看顾不过来，只能麻烦刘三哥去帮我赶场，带点米粮回来，辛苦你了。”顾阿妙语气轻缓地向他道谢。
她就是这样，不发脾气的时候温柔如水，似春风拂面，让人意犹未尽。
但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就是个行走的炮仗，房顶都能让她给掀了。
在见识过顾阿妙的真面目之后，雾柳镇的男人都开始对她避之不及，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折了胳膊。
唯有这个刘无衣依旧殷勤。
而且他也从来不像别人那样，时不时用下流的眼光盯着顾阿妙，只是空了就来这儿打打杂，帮帮忙什么的。
也很少跟顾阿妙说话。
因为他一看见她就要脸红。
“顾家娘子，不，阿妙，你去看看今天买来的东西还有什么缺的没，如果有，过两天我再去帮你买，这里弄脏了，我帮你清理一下。”
他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叫了她的名字，但很快就脸红得滴血，低头要拿笤帚去帮她打扫。
顾阿妙见状，连忙拦住他，道：“刘三哥不用忙活这些，那人之后还得回来呢，他还欠我一两银子又五十文钱，这账赖不掉。”
“啊，可是这些东西。”
“这些啊。”
顾阿妙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间，似有碎玉烁金。
眼角泪痣透着妖气。
只听她道：“地上这些东西，他是怎么吐出来的，到时候还会原样吃回去，所以不用管。”
“那……”
“刘叔叔喝水。”
顾小蛮趁着她阿娘没有察觉，端着她的墨汁长寿面去厨房倒了，又打了水来，给刘无衣喝。
刘无衣受宠若惊。
别的不说，小姑娘平时乖乖巧巧，又贴心可人，谁见了都要道一声好。
“对了，今天是小蛮的生日，小寿星有什么愿望可以跟叔叔说，叔叔会想办法满足你的。”刘无衣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大掌轻轻揉她的脑袋。
顾小蛮眼睛一亮，“真的吗？刘叔叔要送我礼物吗？”
“小蛮。”
顾阿妙见她真有要收人东西的意思，微微拉下了脸，轻声提醒以示警告。
顾小蛮肉嘟嘟的脸瞬间拉下去。
“我就问问嘛。”
也不是真的想要。
其实还有有点想的。
她又没有阿爹，每到生辰就只能收到阿娘的墨汁长寿面，想想都觉得难过。
“没什么的，今天本来就是孩子的生辰，应该有生辰礼，我、我听说镇上的小姑娘最近都喜欢街头周家小哥卖的草芯手环，这就买了一个，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嫌弃。”
这不是刘无衣遇见顾阿妙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但却是他说的最紧张的一次。
草芯手环拿出来的时候，他手都在抖。
顾小蛮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她也是小姑娘，这种小姑娘家家喜欢的物件，她当然也喜欢。
只是……
“刘叔叔，这手环怎么有两个呀？你是想让小蛮左手戴一个，右手再戴一个吗？”
小姑娘扑扇着大眼睛朝他看过来，眼里充满了天真和懵懂。
刘无衣先是沉默，然后紧张。
最后那本红得要滴血的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他踌躇半晌，才道：“这、这手环一文钱两个，我又不能把一文钱掰成两半，当然就只能买两个，你若是喜欢一只手带一个那也没什么，要是觉得不喜欢，就……给别人一个呗。”
“咦，是这样的吗？可是昨天我去周家叔叔那里问的时候，他才告诉我是一文钱一个呀。”
刘无衣：……
“奸商！黑心贩子！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非揍他一顿，让他以后不能再这样诓你！”刘无衣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顾小蛮笑起来。
她喜滋滋接过那两个草芯手环，用人畜无害的表情道：“那谢谢刘叔叔，刘叔叔最好啦。”
刘无衣眼睁睁看着他把两个手环都收进袖子，脸上的表情有瞬间僵硬。
顾小蛮笑得更甜了。
捉弄完了人，她才拿出其中一个，递给顾阿妙，“阿娘，这个给你，小蛮爱你哟。”
顾阿妙笑了笑却没接。
刘无衣有些无措，“阿妙，我……”
“哎呀阿娘真是的，人家刘叔叔一片心意，而且今天是我生辰，应该我最大，对不对？这个就送给你啦。”
顾小蛮态度强硬的把手环塞进她手里。
这就算是收下了。
刘无衣在心里轻轻舒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又爽朗起来，“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让小蛮过来叫我。”
“多谢刘三哥，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
东西送了出去，刘无衣心里正欢喜，拿起自己的扁担走了，离开的时候，背影都能看出飘飘然。
“就是呀，客气什么，万一以后要成为一家人呢。”
顾小蛮慢条斯理的把染了色的草芯手环戴在手上。反复比划着看。
“哎，又一个拜倒在娘亲的石榴裙下的纯情汉子，不愧是娘亲，带着我这小拖油瓶都还能四处散发魅力，我心甚慰。”
她小小年纪，说的话却像个大人。
顾阿妙沉默着看她一眼，忽然风情万种的笑了，“顾小蛮，我让你吃的药吃了吗？”
“……”
哦豁。
没想到阿娘在跟人撕逼的时候还能留意她吃东西的事情。
这下女魔头要兴师问罪，她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顾小蛮上一秒还古灵精怪的表情瞬间就拉成个哭脸，嘤嘤抓住顾阿妙的袖子，道：“娘亲是在怀疑小蛮吗？我吃了的呀，小蛮最乖了。”
“吃一半，倒一半，我看见了。”
她真的看见了！
呜呼，吾命休矣！
“阿娘……”
“哎呀，你整日让她吃着吃那，还不如想想怎么补好你那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