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完全能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起来离的稍微远了些，其实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云若璃心里冷笑，但面上不表。
她转头走到顾倾城面前，缓缓跪坐在地上，双手轻轻放在她于她背脊。
单薄的身子将脊梁衬得更加骨瘦嶙峋。
哀莫大于心死。
云若璃很心疼。
“娘？”
她声音带着颤，仿佛有止不住的悲伤。
面前的人没反应。
现在哪怕云若璃心再大，也免不得有些难过了，曾经那么骄傲轻狂的女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真是……
就在云若璃伤感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面前人的手轻轻动了动，然后在那些嬷嬷丫鬟看不到的地方，冲着她比了个剪刀手。
云若璃的脑子里缓慢的冒出个：？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从她眼中看到灵动的狡黠。
……可去她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原来女魔头的心永远不会死。
云若璃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棒槌，所以才会傻不拉几的冒着生命危险，想要救这个女人。
她累了。
她想回去静静。
远处的嬷嬷没有说话，她那双精明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云若璃的背影，不肯放过她每一个动作。
然后她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背影开始颤抖。
母亲变成这副模样，任何一个做女儿的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外面说起来这对母女多么明丽动人，其实不过都是男人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只能像个战利品一样，被人争来夺去。
可怜，可悲。
就在嬷嬷心里感叹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口中那对可怜可悲的母女已暗自经过一轮手劲较量，并且在云若璃因“身娇体弱”输给对方的时候，被对方淡定的握住了脉搏。
姜还是老的辣。
片刻之后，原本不发一言的“娘娘”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那动静大的跟死了女儿一样。
就很狗。
云若璃的手被她死死抓着，像拖着一块抹布。
嬷嬷不敢怠慢，立即带着过来。
片刻之后，禁军头领也带着人冲到殿内。
“发生什么事了？”
带头的人凶神恶煞，满脸都是狰狞杀气。
膳食嬷嬷身边的小宫女吓坏了，忙口不择言道：“我、我们不知道啊，她忽然就这样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肯定是这个人……”
“咳！”
膳食嬷嬷脸色不好。
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早知道这位“娘娘”看见女儿会这么激动，她说什么刚才也不会收下那枚簪子。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太医！”云若璃手臂被掐得疼。
搞这么大动静，她就不怕把肃帝给引过来？
到时候她们俩才真叫让人一网打尽了。
云若璃不知对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只阴沉着脸默默把那狗逼的祖坟通通问候一遍，并发誓等出去之后，这笔账要好好跟她算。
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顾倾城的祖先就是她的祖先。
但她们神医世家的女子向来是这样不拘小节，只要不是骂在自己身上，那就没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顾倾城搞这出究竟是要干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虽然她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但周围的那些人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两个领头的面露难色。
膳食嬷嬷青着脸道：“陛下下过命令，无论椒兰殿的娘娘闹出什么动静，就算是要死的大事，也不能请太医。”
“陛下说了，娘娘自己就是这天下第一的神医，她若真心想死，没人能拦得了她。”禁军统领也附和。
云若璃：“……”
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她竟无法反驳。
顾倾城还在哭，鬼哭狼嚎的，没个消停。
云若璃头疼。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肃帝这么心狠的男人。
这已经不是所谓什么过分偏执。
尼玛根本就是个疯批。
她也终于明白顾倾城为什么要闹这一出，已经熟悉敌人策略的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采取激进战术。
“那现在怎么办？”云若璃低着头问。
禁军头领有些头疼。
他是最不擅长应付椒兰殿里这位娘娘的，之前还因为她闹出的事情，险些害他人头不保，现在她再闹什么，他都是有多远离多远，半点不敢沾染。
他看着那位祖宗抓着云若璃的手，无论如何不肯放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个妙计。
“看来娘娘很在意你，那你就在殿里陪她片刻，等半个时辰后她情绪稳定些，再离开。”
“……啊？”
“尉迟统领，这恐怕不合适。”膳食嬷嬷听见这话，连忙反驳。
他不知道云若璃的身份，但她是知道的。
怎么能让她们单独相处。
那位复姓尉迟的禁军统领很不耐烦，质问道：“为什么不合适，娘娘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之前她犯病的时候，你们还不是留下个宫女照看，怎么往常可以，今天就不行？”
原来今天这抽风已经不是第一次。
女魔头就是女魔头，果然是走一步想十步的可怕女人。
膳食嬷嬷也有口难言，半晌才道：“那、那是因为……”
“嬷嬷要是觉得下官这个法子不行，就自己去请陛下，让他来做个决断吧。”他失去耐性。
天知道殿里的这位娘娘整日疯疯癫癫没个消停，他奉旨守在这里，早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现在膳食嬷嬷还要给他多弄出事端，他当然不高兴。
丢下话，他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就带着人出去了。
膳食嬷嬷脸色发青。
她不敢让云若璃留在这里，但更不敢让陛下派人过来，不然到时候不仅她遭殃，孙贵妃那边责难起来，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该知道现在的情况，也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嬷嬷上前，小声警告。
“她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云若璃含着泪，显得脆弱无助。
她跟顾倾城都是两个极单薄的女人，谅她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
更何况外面还有层层禁军。
绝不会让她们逃走。
嬷嬷腹诽片刻，最后终于妥协，低声道：“最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