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当然不敢说这话。
开什么玩笑，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雁王也是奇怪。
平时做尽了混账事的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的，怎的今天发这么大脾气，活像是要跟人不死不休。
就因为他们说了几句他的王妃？
怪哉。
谁都知道这雁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女人，那后院三百多个女人养着，有时候吵起架来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这里的热闹。
他还会稀罕女人？
“殿下别生气，我们知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也不是故意给你添堵，这就给你道歉了，你别往心里去。”
有人想当和事佬。
但今天雁王殿下的脾气着实比往常大了不少，可能自己心里也憋着团邪火，别的地方发泄不了，就拿他们这些芝麻小官出气。
雁王道：“要么贺喜，要么滚，再让我听见其他的风言风语，就只能让各位把舌根都留在这儿，让后人借鉴了。”
听了这话，别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一个个闭上嘴巴，安静如鸡。
云若璃见他难得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心里诧异。
不过她嘴上没说什么。
有人拿了干净的盖头来，重新盖在她头上。
雁王才让继续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雁王没有高堂，顾倾城不方便在大众面前露面，否则她还是很愿意才凑这个热闹，不过最后被云问涯阻止。
云问涯虽然是云若璃的父亲，但雁王是一字并肩王，虽然只是个噱头，但原则上是跟皇帝并肩的位置。
云问涯也不好坐在高堂位置上受他一拜，干脆就没有出席。
正如顾倾城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管不了太多。
拜堂之后，云若璃被送去寝屋。
有人上来截住雁王敬酒，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人拉下去。
他坚持要先送云若璃回去。
“你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陪宾客吃喝吗，我自己能走。”
“能走，你爬回去吗？”
“……”
“我懒得管你死活，只不过不想回头让人清理那些血迹，还有，你消停些，别扯盖头。”雁王抱着她，声音气闷。
见她还要去拉头上的盖头，干脆按住了她的手。
云若璃更觉得奇怪。
这都离开大厅了，她又不是真的嫁给他要做他的妻子，难道他还想完完整整的把仪式都走一遍？
疯了吧。
“郡主别急，这盖头只有新郎官才能挑，奴婢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回头等殿下帮你把盖头取下来，就能沐浴了。”
残雪的声音飘过来。
原来她还在。
云若璃手上动作微微停顿。
然后就听见她用更小几分的声音道：“委屈郡主，这院子里人鱼龙混杂，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睛，冒进不得。”
雁王的府邸也不干净。
云若璃听明白她的意思，道：“知道了。”
话说回来，她现在也是在没有什么可以逞强的资本，马车上只能粗略处理一下伤口，刚才大厅里香气浓郁，没人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但如果真像雁王说的让她一路爬回去，那恐怕就瞒不住了。
于是云若璃不再挣扎，乖乖让雁王抱着。
雁王面具下的眼眸深深看了眼残雪。
残雪见状连忙低头，浑身敬畏。
好在雁王也只是看她一眼，末了就收回目光，一路把云若璃抱回屋子。
云若璃刚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动作，就感觉眼前一亮，眼前的景色终于清晰起来。
入目都是刺眼的红。
处处是喜色。
而雁王手里拿着她的盖头，面具之下那双黑沉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深不见底，像要将她吞噬。
她目光黯淡下来。
“你可以走了。”
“好好处理伤口，别死了。”雁王声音冷淡。
“放心，在目标没有达成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死的，倒是你要小心点，别说漏了嘴。”云若璃转过头不看他。
雁王沉默。
半晌之后才转身离去。
他走后，云若璃立即换下湿衣，残雪留下来服侍她，看见她身上的几处伤口，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残雪不允许她泡澡，怕弄脏伤口。
云若璃也知道在这种医疗环境下伤口感染是什么后果，于是不再坚持。
残雪拿了张巨大的毛巾浸湿热水，然后拧干给她裹上，如此反复，最后擦干身上逼出来的汗才作罢。
又单独给她洗头。
用炭火烘干之后，才让她睡下。
云池是这一切弄完之后才被带过来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看到云若璃身上伤口的时候心疼得直掉眼泪，在残雪催促下也不敢耽误，连忙把伤口仔细给她处理了。
弄完这些，已经是晚上。
小厮过来禀报，说雁王喝得酩酊大醉，就不回来打扰王妃，自己在书房休息。
彼时云若璃已经躺下，云池在为她整理被角。
闻言，她手里动作一停，“王爷怎么……”
“本该如此。”云若璃闭着眼睛道，“灭灯吧，我要睡了。”
“是。”
主子的事，她无法插嘴。
残雪听到云若璃的话，也只是沉默着过去把四角的灯都熄了，然后带着云池一起出去。
临走前，她说她今天整晚都会在外面守夜，让王妃有需要就叫她。
云池闻言，连忙说她也会在外面。
她本来就打算在外面守着的，只是人没有残雪机灵，傻乎乎的不知道先跟云若璃打个招呼。
但云若璃没有回应。
她呼吸平静，像已经睡着。
残雪退下。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原本应该已经入眠的云若璃才睁开眼。
她看着头顶上陌生的覆海，听着外面云池磕磕绊绊跟残雪介绍自己的话，长久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这样睁着眼睛呆了多久，她才在恍惚中渐渐陷入梦乡，而此时外面的残雪似有所感，忽然转头对云池道：“云池妹妹，你能不能暂时帮我看一会儿，我想去出个恭。”
“啊？好、好的呀，你去吧，这里有我足够了。”
“劳烦，我去去就回。”
“不用着急，人有三急，你可以慢慢去，慢慢回，小姐这里我会照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