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二字一出，紫莎头皮一炸，突然又清醒了几分，看了看一旁的坐在小春凳上看好戏的小五，猛地跺跺脚，一咬牙，上前福身道，低垂了眼眸，“将军金质玉相，令小女子倾慕不已。将军对关家有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
“扑通”一声，小五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关大夫人终于也走到了门口，扶着婆子的手直喘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紫莎，“女儿，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紫莎深吸一口气，“我方才说，女儿愿意嫁他。”
关大夫人踉跄着走过来，拍着她的手背，“宛宛，关家欠他的恩，自有关家人来还。无须你来以身相许！”
她的声音说到后面带上了厉色，看向夜临风说道，“大将军救了犬子两条命，老身感激不尽，愿用其他方式来偿还。还请大将军提出你的要求，但凡关家能做到的，关家无不尽力！还请不要挟恩图报！”
关小五想说，方才夜将军并没有挟恩图报，可是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又缩回了脑袋，爬起来扶正了凳子，继续坐了上去。
夜临风笑笑，“关大夫人言重了，救出关家二位公子，是我主动请缨，关家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向紫莎，“紫紫，撇开这件事，你可愿嫁我？”
紫莎再没有犹豫，“自是愿意。”
关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宛宛，你方才不是说你心有……”
还没说完，关小五就拉着关大夫人走了，“母亲，你快去看看大哥，大哥的箭伤更严重，大夫请了没有？”
关大夫人懵了，“你大哥受伤了？”
“是啊，之前忘了说，我这不刚想起了来吗？快去找个大夫看看，二姐姐这边，您就别担心了……”
“这丫头前头还说不想议亲，我就猜着她心里是有人了，她方才还说……”
“说什么都不重要，阿娘您没听见夜将军喊二姐姐什么？紫紫……哎哟喂……我的牙都快酸掉了……”
“那也不成……张婆子……你快去……”
……
二人的声音慢慢远去。
一个婆子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显然是不让二人独处，也可能是想听点儿什么。
紫莎这才面红耳赤地看向夜临风， “你……你怎么成了定北大将军了？”
夜临风笑，“不是你的好主子、好姐妹利用各种场合提示我，要有身份家世、要明媒正娶，要给你尊重荣宠？”
紫莎想起之前在京都城的时候，太子妃、万绮兰几个确实明里暗里都说过……可是他从来没有接茬，她便也以为，他一只妖，定是不认同这些人间规矩礼法的。
哪想他已经做了如此打算？
门口的张婆子听了松一口气，这二人果然是旧识。
既如此，倒也真不必过于担心了。
眼看二人越靠越近，张婆子干咳了一声。
紫莎只好后退一步，与夜临风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矜持着让张婆送大将军出门。
渺渺跑过来，拍着胸脯道，“小姐，您这是什么神转折呀？奴婢都吓死了。”
紫莎笑了一下，“他有那么可怕？”
渺渺用力点头，“您不知道，方才他看着您那眼神，虽然眼里带着笑，可奴婢看着，总觉得他要将您生吞活剥了一般……”
紫莎先是抬头望了望天，生吞活剥么？呵呵呵……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母亲今日要照顾大哥，怕是顾不上我们的晚膳了。你去厨房将饭菜拿过来吧，我在房里用便是。”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今日体力消耗多了些，多拿一些饭食。”
渺渺点头，“行，我先打些水来给小姐洗一把脸。”
才从寺庙回来，自然要洗一遍脸。
等她在满桌菜色前面坐下来，也没有动筷，只用手轻轻按在了心口处。
心口那里，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怦怦乱跳个不停。
渺渺已经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了她一人。
但她知道，那条蛇，一会儿定会来的。
她想起在京都城最初因他是蛇妖而产生的恐惧害怕，想起这些时日怕被人发现的担惊受怕，想起他为她出气，又想起他深入沙漠腹地去救大哥和五弟，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救出来的，但她依稀感觉到其中的凶险……也依稀感觉到，他对她的占有，或许不仅仅是妖对一只猎物的占有，而是……一种心悦？
他说要有身份家世、要明媒正娶，要给她尊重荣宠，所以他去打了仗、立了功，还有可能要一直一直当这个大将军，一辈子被束缚在官场上……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为了她，甘愿接受俗人礼法的约束？
总之她一时是百感交集，眼里慢慢泛出了泪光。
眼前模糊一片，实在看不清的时候，她合上了眼皮。
就有眼泪从眼角滑下。
有个粗糙的指腹抹去了她的眼泪。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夜临风那张丰神俊朗妖孽无比的脸出现在眼前，眼里有不解和冰凉的冷意，“不愿嫁予本座可以直说，不必在此独自流泪。”
他本是弯着腰，说完这句话就要直起身转身欲离开。
紫莎却猛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小腹处，“不，我很欢喜。”
夜临风没动，“之前你明明是拒绝的，为何改了口？”
她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不减，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衣襟上，才抬起眼泪汪汪的小脸，说道，“我下意识拒绝，是因为被你一时气着了，气你那般下我的脸面，同小五说的那叫大言不惭！可是后来，你叫我重新说一遍……我当时意识到，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我想光明正大嫁你，想光明正大与你一起……不要像以前那般偷偷摸摸，也不要像以前那般总怕被人发现端倪……”
夜临风低头看她，大掌抚上她的小脸，“那你为何又在此哭得伤心？”
紫莎连忙说道，“我哭是因为太感动了。我知道你是心悦我，才会跑去建功立业封个什么大将军，甘愿被束缚在这人间的官场规矩里面。我知道你是心悦我，才会乱吃飞醋叫那纪什么的摔下马。我知道你是心悦我，才不顾危险去救了我大哥和五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