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姑姑点头，“你我都是被如此教导而长大。若真是你接替了这圣女之位，会因为这里的生活清苦而放弃圣女的使命吗？”
从灵沉默了。
应该是不会的。
“可是，姑姑，你的身体……”
落花姑姑微微一笑，“我知道，我这幅样子最多活不过三年。我接替上一任圣女的时候，她就曾告诉过我，这山间寒冷，而且有神明设下的结界。凡人在这山上相当于窥探神意，容颜衰老得极快，身子也极易生病。山上一年，相当于凡间的十年。按我们的寿命，可能三五年就到头了，最多也活不过六七年。”
十六岁任圣女，六年后，就是七十六，绝对高寿了。
从灵惊了，“落花姑姑……”
“现在你该知道，为何大长老教导你们说，上了山后若遇到圣女，都得喊姑姑？”落花姑姑难得地开了个小玩笑，慈爱的看着她说道，“好孩子，你们就是为了我，才又回来了吗？”
从灵点点头。
落花姑姑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少年，才说道，“你们没有依靠臂钏的力量上山来，又能看出我命不久已，怕是有些本事的。”
从灵变好奇的问道，“落花姑姑，那臂钏到底是何神物？”
这时落花姑姑在左手手臂上慢慢摸。
一路从衣袖里慢慢褪出一个东西在手腕上。
从灵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这这这，这个臂钏，怎会在姑姑这里？”
落花姑姑笑了笑，又戴了回去，说道，“其实这臂钏是一对儿。相传我们巫族很早以前有一个族长，误打误撞进了山，在山脚下救下了一个怪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按照这怪人的指点进了山顶上的这个山洞。说来也怪。把那怪人放在那张玄冰床上之后，那怪人就恢复了健康。后来那怪人为感谢他，就从那玄冰床上掰下了两块拇指片大小的玉石送给了他。这个族长就发现，揣着这片玉石，这山上的幻境就都不见了。雪山也恢复成原有的模样。于是他下了山之后，就命人用这两片玉石做成臂钏。只要带着臂钏上山，就一切顺利。后来族人慢慢发现了那凤凰之壳能治百病的妙用，就有了神药的出现。而且，在这山顶上占卜，也是极为的灵验。这慢慢才出了圣女守护族人和流夏国百姓这样的规矩。而流夏国皇室为得圣女的庇佑，定期也会送些供养来。”
从灵万万没想到，巫族圣女竟是这样的由来。
她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姑姑方才说，那玄冰床可以治那怪人的病……那是不是也可以治愈您的身子？”
落花姑姑摇摇头，“这玄冰床的秘密，我们巫族人暂时还无人知晓。只知凡人躺上去，除了暖和一些，其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凤凰之壳呢？”
“凤凰之壳入药后，虽能治愈山下人绝大部分的病症，却无法治愈山上之人的身体。”
从灵看向少年，“古右，你可知这是为何？”
古右这才抬起双眸，慵懒地说道，“万年玄冰床不是凡间之物。它虽然带有无限的灵力，但对于凡人并无益处，用来破解这山上的幻阵倒是极好的。至于那凤凰之壳，你们的传说倒也不错，那的确是凤凰之壳，能治凡间百病中的十之八九。而你们这些圣女，在山上生活，本身受结界影响，生机流失，凤凰之壳自是无法治愈受结界影响的病症。”
从灵突然对这个少年的来历十分好奇，但落花姑姑在一旁，本就以为她们是一伙的，她没敢贸然相问。
落花愣怔了一瞬，才恍然点头道，“这位公子说得极是。”
从灵又道，“若只是为了神药，为何不将凤凰之壳搬至山下？”
何必每几年就白白赔上一个圣女的性命？
落花姑姑苦笑一声，“你当巫族没有人动过这样的念头吗？自是无法撼动那凤凰之壳，也怕触怒神明。神明能将这神药留在雪山之上，已是天大的恩赐。”
从灵：……
她看向从灵，“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从灵想了想，又问，“那……之前传说的那……婢仆侍从……奇珍异宝？”
落花姑姑又剧烈地咳了一会，缓过劲儿来才苦笑道，“你们已经亲眼所见，还相信传闻么？实际上，圣女一职流传至今，唯一人死则死矣，又何必枉送了他人性命？”
从灵还是有些惊讶道，“所以，这山上，自始至终，就只有圣女一人？”
落花姑姑点点头，“不过是每日上山下山而已，若要是当真不得出这三寸小屋，那还不得憋死？”
从灵长叹一口气，“姑姑大义，从灵自愧不如。”
她也知道，无法再劝什么了，只得告辞，“望姑姑保重身体。”
落花姑姑点头，提醒道，“你们所知晓的，族中人却未必想知道。”
从灵点头，“我明白，我不会说出去的。”
一族有一族的规矩，有其兴衰荣败的命运，她也不好干涉。
……
再次下山，就熟门熟路了。
出了南山门，从灵攥紧包袱，“你可以走了。”
少年面上无波，“嗯”了一声。
从灵便甩袖转身，朝外头走去。
她被大长老除名，族中已无她立足之处。
眼下，她只能先出了巫族世代居住的寨子，到最近的流夏国国都——云州去。
走了十来步，忍住气转身对依旧慢悠悠跟着她的少年说道，“都说了，别再跟着我！”
少年似笑非笑，“我没有跟着你。”
从灵一噎，也对，这条路又不是她开的。
可是……
她咬咬牙，“你可以飞！”
少年懒懒地说，“累。”
从灵：……
有比走路更累的飞吗？
她一路走着，一路感受着身后那灼人的目光。
想起自己莫名丢掉的清白和未来，对于身后这个罪魁祸首，本该是恨意满满。可也不知怎的，就觉得那人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好似要把她剥光了似的。
全身燥热，她停下脚步，示意他先走。
少年依旧慢吞吞地说，“我走得慢……”
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