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没有再接话，她跟在凤九幽身边已经整整五年，凤九幽是开心还是悲伤她一目了然，即便她笑着，但是她的笑意却很浅很浅，浅得只有扬起的嘴角能看出她在笑。
王后经常对凰女说：“宝贝儿，你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最讨人喜欢吗？自然是爱笑的女子，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你生气了也要笑，伤心了也要笑，只有爱笑的女子才不会令人生厌，将来无论你遇到什么事，多笑笑，什么不开心的事就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九幽深深记得王后的话，所以她总是笑容满面的，可是玄冥却知道，在金圣九岭的时候，凤九幽笑得开怀是因为她开心，而如今她笑，不过是想告诉她没什么的。
“燕儿姐姐，我好累啊！”凤九幽朝领头的侍女可怜巴巴地说。
她生得娇小玲珑，唤她的时候憨态可掬，燕儿几乎被她的称呼叫得心头微软，她盈盈行礼道：“那今日暂且就到这里，奴婢带凰女回去休息可好？”
凤九幽满意地点头。
她住的宫殿距离白渊寝宫有很长一段距离，途中要经过六七个长廊和两处花园以及三座凉亭，凤九幽忍不住想，白渊果然是不欢迎自己的，否则不会将她安排得距他那样远。
她这次贸然来这里，是不是损了她凰女的威严与矜持？嬷嬷经常在她耳边说作为凤凰族的凰女必须矜持有度、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但这些凤九幽从来都当做耳旁风，今日见到那位姑娘，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是凤九幽并不羡慕她，她活得潇洒自在，并不喜欢那些捆绑她言行举止的虚礼，如果白渊喜欢这套，只能说明他见识短浅，那样就像在花瓶里的姑娘有什么好的？
无趣！对的，无趣！
十二岁的凤九幽虽然调皮任性，但是却博览群书，很多东西她都明白，也知道怎么形容。
比如，只是刚刚那短短的窥探，她便已经知晓，那位姑娘，爱慕白渊殿下。
爱慕……
凤九幽第一次见到这个词的时候是在凤凰族藏书室的一卷残卷之上，那时候她并不懂得这个词的意思，只觉得口中念及这个词的时候眉心隐隐有些发疼。
然后，她的眉心便真的疼了起来。
“主上！”玄冥蹲在她的面前，担忧地看着捂着额头疼得小脸发青的凤九幽，“主上，你怎么了？额头很疼吗？”
旁边的燕儿已经叫人去通知殿下，凤九幽皱着小眉头，玄冥轻手将她的手拿开，眼睛微微眯起来，凤九幽的眉心不时地闪着微小的红光，仿佛是某种就要破土而出的印记。
“主上，你的额头闪着红光啊！”玄冥轻声道，“很疼吗？我应该怎么做？”
“嗯？”凤九幽不明白，额头上的红光蓦然间便消散了去。
“已经没有了。”玄冥说，她抬手轻轻帮他揉了揉额头，“还疼吗？”
凤九幽摇头：“我们回去休息吧，等族中的人来接我们，我们就跟他们回去。”
“主上不是不想回去吗？”玄冥不明白，她们跋山涉水才刚刚来到这里，主上怎么就想着回金圣宫去了？难道她不想和太子殿下多相处些时日吗？
“总之这里不是我们长待的地方，还是早日回去些好，你就别多问了。”凤九幽说。
凤九幽拉住玄冥的手，正欲往殿内走去的时候，一抹雪白的声音悄然出现她们面前，他手中握着玉笛，波澜不惊地睨视着凤九幽。
“怎么回事？”白渊问侍女燕儿，他的声音也是平静无波的，没有起伏。
燕儿当即跪下，上禀道：“刚刚凰女稍有不适，奴婢怕凰女出事，所以差人马上通知殿下，如今凰女已经没事，是奴婢心急犯l错，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何错之有？凤九幽不明白，这龙族的规矩真是多，侍女侍从们好似总是容易认错，可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呀。
凤九幽伸手就要去扶燕儿，仰头对白渊说：“我刚刚的确很不适，她通知你也是情急之下之举，白渊殿下就饶过燕儿姐姐吧。”
“你怎么了？”白渊问。
凤九幽见他问自己，心情蓦然间雀跃起来，她扶起燕儿，几步就蹦到白渊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指着自己的眉心道：“这里，刚刚莫名其妙地发疼，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发疼？”
“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玄冥还说有红光在眉心处闪烁呢！”凤九幽声音轻快，仿佛刚刚的发疼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白渊殿下知道缘由吗？”
燕儿微有心惊，堂堂凤凰族最尊贵的凰女，竟然这般亲和，虽才仅仅十二年华，但是却没有半分主子的架子，待身边的人极好，就连她这个小小侍女她都频频相护。
能得这样的主子，必是毕生之幸。
眉心之光……
白渊沉静半晌，只是轻声道：“凰女还是早些回殿去休息吧。”
白渊侧身离开，凤九幽拉住他的衣袖，小小的白皙的五指，紧紧地扣着他的袖口，她轻声问道：“你知道原因对不对？你的神情出卖了你。”
白渊没有回答她的话，拉下她的手，瞬间就已经消失在她的面前。
凤九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泄气地跺了跺脚，这天，十二岁的凤九幽明白了什么叫无力。
“主上，我们进去吧。”玄冥提醒她。
凤九幽如梦初醒，这才抬步往殿内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回头笑着问侍女：“燕儿姐姐，今日晚膳前你说的姑娘，是指谁啊？”
燕儿维诺地低下头，却又不得不如实告之，她道：“是月灵姑娘，月灵姑娘是殿下的师妹。”
燕儿在心中祈祷凰女不要再问了，可是很显然凤九幽没有听见她的祈祷，她继续问：“月灵姑娘一直住在第十二峰？”
“是的。”燕儿心惊胆战地回答，“月灵姑娘是孤女，殿下的师父将她托付给殿下照顾，所以她便一直住在第十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