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不尴不尬的凝固气氛没维持太久，开宴时间快到了，庄捷和凌江念两个不尴不尬的人来找他们。
本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就半句你慈我孝都没有，现在人到齐，更没话说，往外走时简直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凌江玥和凌江聿走在后面，看着这乌泱泱一群人，忽然想，要是每天和这些人待在一起，那得多考验人类维持正常形态的能力？
以利益相连的家族，是一个瘀堵了几十年的鱼塘，再怎么想掏真心辩真理，也只能摸到一手腥气而已。
像凌江聿这种，长到现在还没走上俞璋那样的变态路，那是少数例子——所以庄承会是这少数例子里的其中一个吗？
一个长辈口中聪明上进，踏实能干的人，发型留的是标准型，西装也选的最不容易出错的黑色两件套，一切都是庄家制定的尺度里的最优解。
从成绩到言行都比庄捷那个蠢蛋给庄家人长脸。
但他却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纹了个黑色逆十字架。
按tA的行业话来说，和宗教扯上关系的图案，多数表达背叛反抗。
庄承在反抗什么？为了什么而反抗？为了反抗，会做什么事？
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再次落在庄承背影上，走到门口时才被存在感更强的蔺峥吸引，伸出手挽他，换上不一样的笑容。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
生日宴的流程其实很简单。
除开不感兴趣的社交环节，其他就是挑选长得好看的男人跳个舞，挑点好吃的东西尝尝，再收个礼物。
吃的和礼物暂且不谈，男人多得是，宴会厅里一排等待出售的，连蒋雨行这个兼职保安都被算在了里面凑数。
开场舞是兄妹俩跳，凌江聿扶着妹妹的手站在明亮灯光下，正式开始前，他的视线温和又怅然地一遍遍描摹着她的五官。
十年真的太久了。
对上那双眼睛，凌江聿又压下那些情绪，只露出赞赏：“今天很漂亮。”
“谢谢，”凌江玥回答得不走心，余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我朋友呢？”
音乐开始了，凌江聿拉着她移动脚步，声音也冷静下来：“在二楼，安排成了合作方。”
凌江玥往二楼瞟了几眼，那里一群人，但她目光简单搜索两秒，就锁定了被人挡住的半张脸。
熟悉又陌生。
“你安排这样一个人进来，是要做什么吗？”凌江聿低声询问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正好音乐到达第一个欢快节拍，凌江聿问完这句话就撤开两步引导她原地转圈，然后手臂一拉，又将她拉回身前。
凌江玥只需要被摆弄，重新贴住他后回答：“是有点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的。”
“……至少让我知道危不危险。蔺峥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那个朋友能帮你什么？”
“问题太多，小心被人读嘴型。”
凌江聿拿她没办法，只能深呼吸一下再问：“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就当没看见tA。嗯？怎么又要转圈了？要不然你来转，我来拉着你。”
“……这是女伴位动作，”凌江聿无奈，却在她傻乎乎的问题里又笑起来，引导她转圈时说，“笑一笑吧江玥，今天好歹是生日。”
笑？这她很擅长。
凌江玥嘴角上扬，绿色裙摆荡漾成星空剪影时，她眉眼弯弯的笑容也一样晃人眼球。
看得二楼有些人眼睛都挪不开。
“很漂亮对吧？”蒋雨行幽幽说，“可怜小白花变身绿色洋桔梗，简直搔到某些人心尖了。”
蔺峥冷淡睨他。
蒋雨行：“我不是说你啊，看，我说的是那边几个人。”
蔺峥顺着看过去，是俞璋和庄承他们，一帮公子哥端着香槟杯站在一起，看漂亮女孩儿都看出谈合作的架势。
庄承这会儿也在问俞璋同样的问题：“很漂亮吧？江玥应该是我们一家人长得最好看的那个，算上姑姑年轻时候。”
“确实漂亮。”
俞璋做表面功夫的能力可不比任何人差，和几年不见的庄承也能聊得来，风趣说：“可惜没穿我送的高跟鞋，不然我应该给出更高的评价的。”
庄承笑笑：“她那个警察男朋友在，恐怕不会让她有机会穿你送的礼物。”
俞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说的这句话，但他确实不想听，笑容淡了点，喝了口香槟，把酒杯放在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上。
“听说你来的时候带了女伴？在国外交女朋友了？”
庄承摇摇头：“是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的助理，代替老板来考察国内投资环境。”
正巧对方招手让他过去，庄承对着俞璋抱歉地举了下酒杯，匆匆走过去。
俞璋不在意地扫一眼，那是个很标准的英国人，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国外那种紫外线强盛的地方居然长得特别白，脸上浅金色的绒毛都能看见。
人不认识，看起来也并没有交谈的必要，俞璋又回头拿起来酒杯，朝着庄捷和凌江念走过去。
他俩一走，其他几个人也各走各的。看他们散开，蒋雨行收回目光，跟蔺峥小声哔哔。
“我看那个女的就挺可疑的，走来走去，看来看去，不像个好人。”
蔺峥：“那就跟着去盯紧。”
蒋雨行：“那你呢？”
蔺峥语气平平反问：“你觉得呢？”
“行，你要化身骑士守护甜心，我懂。”
蔺峥懒得理会他的神经病发言，沿着扶梯往下走，目光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观察一遍。
凌家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来的宾客里有不少外国人，都穿着得体西装，称赞着这场生日宴女主人的美丽。
他听见有两个人在夸凌江玥是“cute elf”，很吸引人的森林精灵。
描述倒是很符合。
然后精灵穿过人群扑进了他怀里。
“蔺峥，我刚才跳得好看吗？”她眼睛亮亮地问。
蔺峥四处分散的注意力聚拢在她身上：“好看。”
“那你也跟我一起跳一支舞吧？”
“我……”
“蔺峥——”
她一叫他名字，蔺峥就没办法拒绝了，只能被她拉到中间去。
这个地方不如两边扶梯，轻易注意不到二楼侧边的人消失后的去向。
凌江玥拉着人走过时，余光注意着那个背影的离开，嘴角的笑容扩大，抬起头对着蔺峥笑得灿烂无比。
“我做好准备了，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