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派出所内，东南跟西北坐在办公桌前，两份盒饭被兄妹二人吃的干干净净，警察小姐姐又给二人倒了热水。
“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假的的？”东南好奇的看着西北问道。
西北喝了口热水，然后回忆着说道：“他们说要去北京，却往南开，又在过收费站的时候叫我不要声张，而且我回想了一下，我没做什么，所以我觉得他们是假的。”
“那你怎么告诉警察叔叔的？”东南疑惑的问道。
“眨眼睛。”
“就眨眼睛？”东南惊讶的问道。
西北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在身前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不过是无名指和大拇指弯曲，其余三个手指伸直，就像是一个110，然后不停的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叔叔能不能知道，但是我只能试一试。”
“所以你很聪明。”二人说话间，大门被打开，一个民警干练的走了进来夸赞道。
“谢谢叔叔。”西北第一次很礼貌的鞠了一躬，他是真的很感谢这位救他的叔叔。
“以后要注意知道吧，不要随便就跟陌生人说话，你哪怕透露一个名字，别人都给你设下一个骗局，就像今天，一个贩卖器官组织，现在马上就要抓捕，他们是从国内分解，然后到国外去卖，全国各地分散了找你们这种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年轻人下手，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对不起，都是我跟她说的，哥哥其实没有说。”东南红着眼眶说道。
“好了好了，还好你们俩还挺聪明，没有对着来，知道求救，老家哪儿的？我安排送你们回去。”
“我......”东南刚准备说什么，可却被西北拦住了。
“叔叔，我们不回去了，我们去上海。”
“去上海干嘛？”那民警疑惑的问道。
“我带我妹妹治病。”
“哥......”东南拉了拉西北的衣角，然后轻声说道：“你不是带我出来玩的么。”
西北没有回答东南，只是看着那坐在身前的警察说道：“我妹妹白血病，我本来是要带着他去我们省城治病的，但现在，都来了上海，我觉得，上海应该要比我们省城好一点。”
“你还在读书吧，你们父母呢？”
“父母在老家，家里穷，供不起这个病，我就带她出来了，没事儿，反正我也没考上大学，高中也毕业了。”说到这儿，西北苦笑了下，说道：“我,,,,,,总不能看着自己妹妹生病没得治吧。”
民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对被拐卖的兄妹还有这样的故事，愣了好一会，手指了指西北，然后又收了回来，想了好久才问道：“你......你身上有钱么？”
“还有一点，没关系，我去了上海再挣。”
民警一时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你等一会。”说完便匆忙走出了房门。
民警出去之后，东南站在西北身后不停的挥舞拳头，打着西北的后背。西北让东南打了好一会，才转身说道：“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又该没力气了。”
“你骗人，你说带我出来玩的。”东南气鼓鼓的说道。
“玩的时候把病治了，不也挺好么。”
“你不上大学了？”东南抬头看着西北。
“等你治好了病再去也不迟，我都问过了，什么时候都能重新考，你没看新闻，人都四十来岁了还在考大学，不差这几年。”西北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的坐下，开始喝那杯已经凉了的热水。
2
等民警再次进来的时候，那杯水已经见了底，民警拿着个信封，厚厚的，交给了西北。
“身份证拿好，给你们买了车票，去了车站再兑票，今天太晚了，先在招待所住一天，我明天一早送你们去车站。”然后民警又把信封也交给了西北，嘱咐道：“这个呢，是我们派出所的一点心意，也没有多少，你先拿着用。”
“这个不能要，我还有钱，没关系的。”西北不要，把信封塞了回去，可民警直接将信封推了回来。
“也不是给你的，给你妹妹治病的，这个呢，有一部分是我们周县政府对你们的嘉奖，不要推辞，治好了病，多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就算是感谢了。”说完，民警也不等西北再说什么，就再次匆匆的走出了接待室。
晚上，东南翻来覆去睡不着，跑到了西北的床上，把刚睡下的西北摇醒过来，西北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东南，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
“我们回家，我不想治了。”
“好，先去睡觉，明天再说。”西北摆了摆手，没有在意的东南的话语，见东南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又躺了下去，侧了个身继续睡下。
“我说真的。”东南又开始摇晃西北。
西北被弄得有些不舒服，烦躁的转过身来开口问道：“你要干嘛。”
“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吃草药也能好，村里大夫也很厉害的。”
“那也不能现在就回去，总得明天在走吧？”
“可是你根本没想走。”西北的心思东南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西北想不想走，东南也能知道。
西北有些无奈的说道：“为什么不治了，又不是治不好，这病换个血就行了。”
“可是你没钱。”
西北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对着东南说到：“这是什么混账言语，我什么时候没钱过？你见过我找妈要过一分钱零用么？”
东南摇了摇头。西北继续说道：“那你见过我嘴里的东西少过么？”
东南又摇了摇头，西北拍了拍东南，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么？”
东南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来，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找了个很有钱的女朋友，我听吴嗲说，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老板就是，找了个好有钱的媳妇，才开起来的小卖部，吴嗲每次说起来都很羡慕，你不会也找了一个吧。”
“想什么呢，”西北脸一红，拍了拍东南的脑袋瓜：“一天天的怎么就想着这些东西了，我是在学校挣了不少钱，行了懒得跟你说，别操心了，睡觉去吧，钱的问题不是你要担心的，到时候有你担心的东西。”
说完，西北再次紧了紧被子，又躺了下去。东南见劝不动西北，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会，发现西北真的睡着了之后，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但依旧没法闭眼，两颗夜明珠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3
车开的很快，东南还是被西北带到了上海，东南坐在车里，眼睛朝四周望去，黑色的双瞳幻灯片一样，放映着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少女的清澈与城市的繁华，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就像一阵飘摇的清风，吹进了燥热的城市，深秋的上海，落叶满阶红不扫，他用满地的金黄，迎接着东南的到来。
东南伸手抓住了一片被秋风所摘下的枯叶，叶儿尖尖，难得没有破碎，东南将他拿了进来，递给西北：“送给你。”
西北看着手上的枯叶，没什么感觉，但也没有立马扔掉，只是轻轻将那枯叶放在腿上，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堵车是一个城市发展的象征，如果有一天，小城也开始堵车了，那就说明，你长大了。趁着堵车的时间，东南收集了好多好多的好看的枯叶，他们像是凌乱的蝴蝶，处处散发着悲情之美，就像一位美人青丝缭乱，杏雨湿肩。
“你捡这些叶子干什么？”
“好看啊。”东南说不上来，只是随意的找了个借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叶子，或许只是单纯觉得，落在地上，让车辆压碎，是有些可惜的。
西北没多说什么，也没阻止东南，东南又将一片最为好看的叶子递给了西北。午后的阳光有些暖洋洋的，晒久了或许还会有些燥热。
四川北路是南北走向，秋日的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把东南照的像是发光了一样，好一瞬，西北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老师说，把枯叶放在阳光下看，每一片都是世界上唯一的画作，因为每一片枯叶都不一样，所以他们勾勒出的画卷也不一样。”东南把枯叶放在眼前，对着车窗外的阳光说道。
好久都没有得到西北的回应，东南转过头去，看着阴凉处的西北，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看？”
西北犹豫了一会，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有说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没法看到太阳，他又回到了发呆的状态，然后时不时看着东南在阳光下不停的换着叶子。
“这个好看。”东南把叶子递给了西北，就算西北不喜欢，她也会把自己看过最好看的叶子递给西北。
4
医院人满为患，这个地方从来不会停下来，也从来不会安静下来。这里是生命诞生的地方，也是生命延续的地方，当然，也或许是生命终结的地方。医院门口旁有个二十四小时无人提款机，门口的人倒是没有多少。但让西北看着有些不舒服，人缺少什么，就会对什么敏感。
提款机前的男人打着电话，嗓门很大，衣着朴素：“不是，他现在住院押金就要两千，医生说要手术的嘛，你还找我借，我哪里有的嘛。”
西北能大概听懂他的话，估计也跟自己是大差不差同一个地方的，看了一会，也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转眼看了看四周，有些陌生，有些恐慌，还有些彷徨，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踌躇不前，好久之后，东南抓住了西北的手，这才让西北意识到，下一步要做什么。
“饿了没有？”
东南看着西北点点头，没有说话。
西北见状轻声叹了口气：“那先去吃饭吧。”
然后他牵着东南，朝医院外的小店走去。
这些小店有些是比平时别处的东西便宜一点，毕竟人心是肉长的，也不会亏，只是少赚一点，许多老板也就当做是积德了，每次有客人来，他们都很开心，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在行善，做了好事，总会开心一整天。
可有些小店则是要贵上一点，他们知道这里的人，没的选择，这里只有这一片有店铺，所以他们贵上一点，也不会影响到生意。
西北带着东南找了一间装修不是那么好的地方，要了一碗墨鱼面，还有一碗阳春面。老板询问了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没有。西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不能吃的，老板这才开始动手。
“阳春面好吃么？”东南坐在椅子上，看着又在发呆的西北问道。
“好吃，上海以前是吴国地界，都到了吴地了，不吃吃特色阳春面，不是很可惜么。”西北笑着说道。
东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问道：“我可以吃么？”
“你怎么什么都要吃，连个苍蝇也要尝尝咸淡。”西北有些无语的说道。
东南被逗笑了：“那我没吃过嘛，大不了给你吃我的墨鱼面。”
等二人的面做好了，端上来的时候，东南没着急用自己的面，而是用筷子挑了挑西北的阳春面。然后问道：“怎么什么也没有。”
“阳春面能有什么，你不懂，快吃你的。”西北似乎是饿了，没给东南解释什么，放了点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哦。”东南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朝着西北的碗里扔墨鱼片。
“干嘛？”
“我不喜欢吃墨鱼。”
“那你要点墨鱼。”
“我一开始又不知道。”
十月被称为小阳春，而阳春面在之前售价十文，上海市井隐语以十为阳春，这便是阳春面的由来，名字倒是好听，却没有阳春的多姿多彩，只是一碗光汤面罢了。不过，这个十月末的阳春面，倒是多了许多墨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