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是想出兵,将那廷益庄彻底踏平?”顾欣莹抢先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又藏着几分怂恿。
朱杨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羽翼渐丰,日后再来与咱们抗衡不成?不过,只要还有一线拉拢他的希望,我暂时还不打算行此下策。况且,我身中那‘白蚁噬心丸’的剧毒,非他手中的解药不能缓解。即便最终要除他,也需先将全部解药弄到手再说,断不能让自己一直受制于人。”
虫小蝶伏在屋顶,闻言心头悄然一喜,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这朱杨至今仍未识破那枚丹药是假的,这般一来,便能继续将他牵制住,为营救方、伏二位姑娘争取更多时间。
“我倒有一计,皇兄不妨听听可行与否?”顾欣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似是胸有成竹,带着几分邀功般的得意。
朱杨连忙催促,语气中满是急切:“妹妹向来心思缜密,远超于我,定有高见,快些说来听听!”
“那姓虫的小子油盐不进,皇兄又遭他算计,此刻与他硬拼,实属不智之举。”
顾欣莹缓缓道来,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不如咱们暂且收起锋芒,顺着他的意,不与他为敌,先让他保持中立之态。只要他不再插手咱们的事,也不与咱们公然作对,这便算成功了一半。更重要的是,咱们要对他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百般亲近讨好,一点点打消他的戒备之心,待他放松警惕后,再慢慢设法将他收拾掉。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全部解药拿到手——每月只给一粒,实在太过被动,日日受他牵制,滋味如何,皇兄难道不清楚?待皇兄毒性一除,一身轻松,一个小小的廷益庄,又何足挂齿?到那时,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
虫小蝶听得二人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骂:“一对自作聪明的痴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竟想算计到我头上,真是异想天开!”
朱杨沉吟片刻,语气中仍带着几分疑虑:“妹妹说得极是,可我就怕他到时依旧不肯交出全部解药,那可如何是好?”
“皇兄尽管放心便是。”顾欣莹的声音笃定无比,似是早已看透一切,“我曾与阴阳二老仔细商议过,他这般做法,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他怕咱们震怒之下出兵讨伐廷益庄,才出此下策牵制咱们。由此可见,他们显然是怕了咱们,并非存心要加害皇兄。倘若皇兄因缺药而有任何闪失,‘谋害王爷’这等灭族的大罪,谅他们也万万不敢承担!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这个险。”
“但愿如此吧!”朱杨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确定,显然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那声叹息里,满是无可奈何。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片刻后,顾欣莹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锋陡然一转:“皇兄,方才听孤阴子、孤阳子二老回报,‘雌雄双煞’已成功逃出廷益庄,还擒获了方嫄、伏挽霜两位姑娘。不知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她们二人?”
“方嫄!伏挽霜!”虫小蝶闻言,浑身猛地一振,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死死贴在窗户上,将耳朵凑得更近。心头的焦灼如烈火般熊熊燃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只听朱杨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彻骨的恨意:“方嫄那丫头,身为小郡主,早年便与我结下旧怨,此番落入我手,自然不能轻饶!”
顾欣莹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与试探:“皇兄,你往日里可不是这般说的。你向来对方嫄那丫头心存爱慕,百般讨好,今日怎就变得这般狠心?当真舍得对她下死手?”
朱杨的声音瞬间多了几分羞赧,随即又被狠绝取代:“不舍得又能如何?如今方亭月夫妇已然回到廷益庄,我与方家已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他若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揭露咱们的图谋,那咱们多年的心血岂不全白费了?此事万万不可大意!”他顿了顿,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担忧,“对了,不知温老前辈与定湘子此刻情况如何了?他们是否已经与‘雌雄双煞’顺利接头?”
“莫非他已对二位姑娘下了毒手?”虫小蝶心头猛地一沉,如坠冰窖,浑身惊出一层冷汗,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暗自咬牙,心中怒火翻腾:“若方姑娘与伏姑娘有半点闪失,我虫小蝶定要你们二人血债血偿,让你们尝尽世间痛苦的滋味!”转念又想:“难怪方才只见孤阴子、孤阳子二老在此,却不见温不害与定湘子的身影,想来是师徒四人分头行事。温、定二人怕是早已离开黑水岛,赶去与‘雌雄双煞’汇合,处置二位姑娘去了!”
顾欣莹似乎并未察觉朱杨的担忧,依旧冷静地提醒道:“皇兄,你这般处置方嫄,那姓虫的小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与方、伏二位姑娘交情匪浅,必定会来向你要人,届时你如何应对?这后果,你可想过?”
“自然想过!”朱杨的声音带着几分烦躁与决绝,“可事到如今,人已捉来,难道还要我放她们回去不成?那绝无可能!一旦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
“可他若真的找上门来,你总不能一直瞒着吧?”顾欣莹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朱杨的语气瞬间迟疑起来,显然对此事毫无头绪:“这……这我尚未想好。其实我也左右为难,即便我肯放人,孤阴子、孤阳子二老也未必同意。那两个老头先前被姓虫的小子当众羞辱,早已怀恨在心,此番好不容易擒住他的朋友,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