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春花繁茂时，方沉裕正同梓澜赏花，方沉裕反身的刹那发觉身后窜出一抹黑影。
“谁在那！”
方沉裕大喝了一声，但那人影跑的太快，当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即便他逃的再快方沉裕还是看清了那人的一身黑衣，方沉裕当即便毫不含糊，拔下发簪就朝着自己肩头刺去。
果不其然，在尖锐的发簪即将刺进还未好全的伤口之时，一只匕首的刀柄便飞了过来，将方沉裕手中的发簪打的脱手。
“越柏鹰？”
那人虽是未曾现身，但凭借着这匕首飞出的刹那方沉裕还是认出了那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见对方不出声应答，方沉裕便略略的提高了声音，道：“若你不出来的话我可有的是办法能让你现身。
“派你而来的人定是龚旭辉，若是你对我保护不周龚旭辉必然也不会饶了你，难不成你有把握能够每一次都能预见到我的手段？”
那黑衣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从隐匿之处现身而下，对方沉裕沉声道：“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小的。”
越柏鹰的话没有平时那样的多，连带着双眼亦是躲闪，在加上前日龚旭辉一直未回答过任何的信息方沉裕便知晓，自己诈死之后京中必然发生了大事。
“在这看守的人不是一向是韩若明的么？龚旭辉忽然派你来这做什么？”
方沉裕问道。
提到韩若明的名字越柏鹰那伏在地上的手便抽搐了一下，道：“近日龚少爷被新帝派去了平阳，我不方便跟随，龚少爷便叮嘱了我前来……前来护着郡主。”
他说的也算是合理，但方沉裕还是找到了其中的漏洞道：“为何是你不方便跟随？即便是前来保护我的不也该是四姑娘才对么？”
“这个……”
越柏鹰的声音有些结巴，他磕磕绊绊道：“四姑娘……四姑娘其实……”
他一抬头，道：“啊！是，是大殿下他上次进宫时差点被新帝发觉，四姑娘正忙于替大殿下遮掩，所以龚少爷就只好派我前来了。”
他的话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即便是心细如方沉裕也找不出什么可疑。
但越柏鹰的反应显然有些心虚，这小子又不是什么说谎的苗子，方沉裕便猜测到这小子其中必有些端倪在瞒着她。
方沉裕的眼珠一转，声音便缓和了下来，做出一副相信的模样对越柏鹰道：“原来如此，那你先起来吧，不知道龚大公子去平阳忙些什么？这一月以来也不见他有什么消息。”
越柏鹰道：“龚少爷去平阳乃是因官场之事，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暗卫，又如何又有资格知晓？”
方沉裕道：“是么？那你却连四姑娘和迟桅龑的事都知晓的这般明了，难不成涉及高宗皇帝和迟桅杨都不算是官场之事么？”
方沉裕不过是一唬，她笃定这实心眼的小子脑子必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果不其然，越柏鹰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方沉裕趁这个时候厉声喝道：“你对四姑娘和龚旭辉虽是说的模模糊糊，但好歹也算是答了我的话，但你却对韩若明是避之不及，这几月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不从实招来？”
越柏鹰本就心虚，方沉裕这一厉喝他便连话都说不完整，哽了半晌，一时口跟不上脑子，道：“并非是龚少爷非要派我前来，只是四姑娘忙于处理韩少将军的后事……”
后事二字一出，他便自知失言，当即便突兀的止在了原处。
“你说韩若明的……后事？”
方沉裕僵硬的重复了一遍越柏鹰的话。
越柏鹰忙不迭的想要圆谎，双手乱挥道：“不……其实是韩少将军忙于军务，四姑娘去帮忙罢了，是我口不择言所以……”
“你回去吧。”
方沉裕打断他的话。
“可是大公子吩咐了……”
方沉裕道：“现在比我更有利用价值的是龚旭辉，迟桅龑自身难保，四姑娘本事有不够，既然韩若明已死的话迟桅杨必然已经对龚旭辉等人有所疑心。”
“若没有你相护，龚旭辉必然危险的很。”
即便是韩若明和方沉裕从未当众说过对彼此的感情，但明眼人皆是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情愫。
越柏鹰本以为自己说漏了韩若明的死讯方沉裕的情绪势必会受到影响，但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会冷静如斯。
“若龚旭辉责怪与你，你就说我因为得知了韩若明的死讯而伤怀才打发你出来的就是了。”
方沉裕的话好似带着魔力，让越柏鹰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他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少女神色漠然，明明是方才及笄不久的年岁，一双眼睛却如井一般的深不可测。
越柏鹰微微有些惊愕。
他同方沉裕不过几面之缘，但跟在龚旭辉和四姑娘的身边耳濡目染，对方沉裕的印象便停留在狡黠通透四个字上，但今日面对着这双眼睛，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睛较之龚旭辉竟是更添了几分的沧桑。
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该有的目光才对。
回想起初次同眼前的少女相见，那日她伤脑筋的一拍脑袋，急急忙忙的抢话方不失少女的娇憨可爱，而如今这张脸却已归于一片死寂。
越柏鹰低下头，他无端的不敢在仰视方沉裕。
“属下明白，方姑娘，保重。”
越柏鹰丢下这句话，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方……姑娘？”
方沉裕苦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今生她第一次这般打量自己的双手。
纤细修长，半透明的指甲秀润，若是如寻常的闺秀一般涂上鲜亮的蔻丹必是极为吸睛的美丽。
可她不再是寻常的闺秀。
她是重生过一世的仁裕皇后。
即便是重生一世，她虽救下了母亲，救下了梓澜，却独独未曾改变韩若明的宿命。
她触摸着自己唇，似乎还残留着韩若明当日温润的触碰和那一丝属于鲜血的咸腥。
不是说天下间唯有你一个能够护我周全？你竟然就这么死了。
你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