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跟着阿霜往乾清宫的后头走了一会儿以后，就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味。
香味有些隐隐约约，倒是和腊梅的浓郁有些不同。寒冬腊月里头的红梅，果然不仅仅夺目，而且还香味绵延悠长。
难怪古人对红梅总是有着无数的赞许，其实也是能够从中窥见一些原因的。
“福晋还觉得闷吗？这香味闻着倒是挺好。”
阿霜停下脚步，闭目轻轻地吸了吸气。果然香味入了鼻尖以后，先前在殿内的那些烦闷，都跟着一扫而空了。
“好像是好了许多。”顾清欢驻足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梅花树，就道：“还是宫里头的梅花树好看。咱们府上就那么一两棵树，就太少了。”
宫里头地方大，也能种一小片的梅林。
四阿哥府的地方就那么点，种植的树木种类一旦多了，红梅树自然也就只能有一两棵了。
“福晋若是喜欢红梅的话…”阿霜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道：“奴婢改日出门的时候，买一些回来插瓶吧？”
“奴婢前几日出门的时候，瞧见有小贩在卖呢。”
“也好。”顾清欢觉得这主意不错，又道：“我们出来也有一阵了，该回去了。”
出来之前她都和胤禛说好了，只出来一刻钟的。
“嗯。”阿霜点了点头，伸手就扶住了顾清欢的手。地面上的雪像是刚刚清扫过的，但是天气太冷了，万一路上结冰就不好了，会打滑的。
谨慎起见，还是两个人互相扶着，比较稳妥。
“四福晋？”
刚一个转身，前头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顾清欢正认真看着脚底下的路呢，听见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就停下了脚步，抬了抬头。
映入眼帘的人，赫然竟是太子。
他怎么出来了？顾清欢回想起自己刚刚出来时候的情景，那会儿太子似乎…不在他的位置上。
当时顾清欢还没多想…原来这家伙也觉得殿内太闷，偷偷溜出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顾清欢服了服身，算是周周正正地行了一个礼。
“孤随意出来走走，不曾想碰见四福晋了。正好，孤有一件事藏在心中很久了，想要征询一下四福晋。不知，四福晋是否得空呢？”
太子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态度也是十分有礼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出来，就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顾清欢忍不住蹙眉，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
四周仍然是把手森严的侍卫，即使是各个死角都是有人的。想来…太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才对。
“好。”顾清欢颔首应了，就见太子指了一个方向。那儿，是一棵树下。
只是寒冬腊月的，树叶都几乎凋零了。树枝上倒是挂着不少的冰晶，远远看着还是有些漂亮的。
“福晋…”阿霜则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内心里…实在是有些畏惧这位大清的储君。
“无妨，你就站在稍远的一些地方看着就是了，不用担心。”顾清欢温和说着，又凑到阿霜耳朵边上，道：“这儿人多，不怕的。”
阿霜咬了咬牙，一想也是，才站在原地，看着顾清欢走远。
树的四周，人的确稍稍少一些。但也不过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就有侍卫站着。
“四福晋是觉得殿内太闷了，出来散心的吗？还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太过无趣，懒得多待，才出来的呢？”
太子看着树梢上的冰晶，视线却也不在顾清欢的身上停留，淡淡地就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顾清欢顺着太子的视线往树上看了看，忽然之间又觉得他不像是在看树梢，倒是更像是在看稍稍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似的。
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场合太过无趣，懒得多待？他会这样问，是因为这才是他内心里的想法吗？
太子是觉得，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元宵节，其实太过累赘和无趣了吗？大多数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不过都是虚与委蛇，装出一副热闹的样子？
的确。宫里的人，很多最擅长的，就是做表面功夫了。
只是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实”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太子嘴里说出来，毫不遮掩，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这倒不像是殿下会说的话。”
顾清欢道：“殿下身居高位，身边的人无不奉迎。倒是稀罕，反而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些人呀，被吹捧得多了，就飘起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了。
“总是要居安思危的。”太子淡然笑笑，眼神显得有些深邃。他认真地看了一眼顾清欢，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顾清欢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稍稍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还是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道：“先前出来时，说了一刻钟以后要回去的。”
“嗯。”太子轻轻应了，仍是没什么实际性的反应。
顾清欢心头更觉得郁闷了。他好歹说一句“那你回去吧”之类的也好呀。她若就这么掉头走了，会不会显得有些无礼？
正当顾清欢这么想着，就准备真的转身就走的时候，太子忽然就又开口了。
“我帮了你的忙，你就是这样的吗？”太子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清欢一愣，刚刚挪了挪的脚步就收了回去，颇有些不解地看向太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帮了她的忙？什么忙？这话听着，像是有些埋怨似的。
顿时顾清欢有些心头发毛，稍稍镇定一下，就道：“我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
“是穗苑的事啊。”
太子的语气十分淡然，仿佛在提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又道：“不是你，让人将事情捅到我面前来的吗？”
顾清欢瞳孔稍稍一阵收缩，旋即又有几分释然，说道：“我以为这件事，我与殿下的目标和利益都是一致的。”
“因此说起来，也并不能算得上是谁帮了谁。殿下身居高位，身边心怀叵测的人一旦不受控制，不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吗？”
“说到底，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