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霁淮并没打算等一个回应，视线也没有在那个满脸泪痕的孩子脸上过多停留。
简单吩咐了杨目一些事情，他很快就拉着藤今今离开。
两人缓慢地穿梭在来往的行人间，短暂地没有对话。
直到快走到车前，藤今今才一脸纠结地贴到池霁淮身边去，压低一点声音，“这样会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吧？”
池霁淮从容地把人塞进副驾驶，一边去给他系安全带，一边平静地回应。
“不这样，他就没法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清楚的认知。”
藤今今迟疑半晌，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一个渴望爱的孩子，依靠错了人，恐怕比没有依靠还要糟糕。
也许残忍了点，但把话说清楚，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的范围，思绪也逐渐延展开来。
“有查到吗？他们在峯京的事情。”
池霁淮把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点头应和他的话，“查到一点。”
池棋凡和池棋越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上的寄宿制学校，可以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的，几乎被动地强行脱离了家庭生活。
双胞胎两个中池棋越一直都是很跳脱的性子，而池棋凡很小的时候似乎也非常活泼，但是很难说清他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突然变得内向起来。
池霁淮在冀城期间，一直让珂郁偲帮忙盯着自己家里的动向。
从珂郁偲开始派人盯着池家的动静起，几乎每个月都能见到几次双胞胎的身影，但那个女人始终没有出现过，一直都是池家派人出去把两个孩子接过来。
除了有一次，珂郁偲派去的人拍到他们四个人在游乐场的照片。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样子。
“就是你说的见过他们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藤今今偏头去看身旁的人，看着池霁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那双大眼睛半敛起来，他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郁偲哥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吗？这么长时间只拍到了那一次？”
池霁淮似乎是认真回忆了一下，过了半天才回答：“确实只有那一次。”
短暂的沉默过后，藤今今却突然调转了话头，说起不相干的事，“你去过游乐场吗？”
车子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上了初中以后，姑姑带我们几个去过一次。”
池霁淮看一眼面前的红灯，扭过头来看向旁边那双一直在余光里晃悠的大眼睛，“想去吗？”
看到对面的人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他有些意外地挑起一点眉梢。
藤今今去抠他的小手指，支吾了半天才说：“小时候我哥和我姐带我去过一次……然后把我给吓哭了，他们就再也不敢带我去了。”
他听到头顶的轻笑，抬眸去看。
池霁淮伸手过来，指背刮蹭着他温热的侧脸，语调低沉又温柔，“从小就这么爱哭？”
藤今今有些不满地看他，“真的很吓人好嘛？”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路，直到到家了藤今今还在分析，“他好像很喜欢你，而且从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就不怎么怕你。”
藤今今一边说着，一边趿拉上拖鞋，他扭过身，脸上写满了认真的困惑，“为什么呢？我一开始还觉得你有点吓人呢。”
池霁淮弯腰去把藤今今扔在地上的鞋捡起来放进鞋柜，听到他的话后很快就欺身上前，黑眸微微眯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顺嘴说了些什么，藤今今赶紧伸手挡在他胸口，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防御。
“那个是因、因为你那时候冷冰冰的，但是现在不……吓人了。”
池霁淮抓住身前那只手，又往前近了一步，“我对你冷冰冰？”
气氛僵持，两人之间本就微弱的距离几乎要被人压榨个干净。
藤今今抬眸看着池霁淮冷淡的脸色和那双黑沉沉的眼，索性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闷气地埋怨，“你干嘛老吓唬我……明明就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池霁淮把怀里的人搂好，又掐一把他腰间的软肉，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以前看不出来，难道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一直都喜欢你？”
藤今今躲闪的动作一顿。
脑海中的记忆下意识开始翻滚。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池霁淮喜欢他的基础的话。
曾经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意味不明的话，两人之间所有有意无意的肢体触碰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埋在那片结实胸膛的脑瓜蓦地抬起来，藤今今呆呆地看着他，“那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他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眼睛越睁越大，“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喜欢我吧？”
越回忆越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蹊跷，藤今今想着想着就从那怀里弹出来，眉毛都苦兮兮地耷拉下来，“那你不就是喜欢我长得好看嘛？”
两颊的软肉被人捏住，他小声嘟哝了一句，“色……”
“说什么？”池霁淮挑起一点眉，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不高兴的人。
他看着怀里的人垂着眼皮不说话了，只好再次开口，语气满是无奈，“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可爱，还不至于喜欢。”
藤今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眼珠转走半圈又重新抬眼看过去，“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
藤今今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轻轻扭着头把脸上那只手给挣开了。
池霁淮笑着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很快就凑到他耳畔去轻声补充，“可能是后来觉得太可爱了，所以就喜欢了。”
耳垂被人轻轻咬住，丝丝麻麻的痒让藤今今瑟缩了一下。
他感受着耳边潮湿的热意，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偏头躲了一下，伸出手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一点，有些紧张地看过去，“你那时候真的嫌我烦吗？”
“嗯。”
藤今今愣在那里，一时没能做出反应。
他没想到池霁淮会应是，也没想到他会应得这么干脆。
天大的委屈骤然汹涌而出，眼眶都泛起热来，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来，“你真的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