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刚刚亮天时终于停了。
身边的沈念还在熟睡，唐素起床做好了早饭，吃了几口就上班去了。
今天唐素要和结构小刘去枫林小区看现场。
这是在她入职方圆前钟慕远负责的项目，如今在使用过程中发现地下车库漏水导致了楼板下沉，施工单位、地产公司和设计院互相踢皮球推卸责任，
方斌不想出面，就派唐素和结构刘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枫林小区地处市郊，刘勇驱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两人直奔有问题的地下车库。
最近雨多，小区的道路没有铺地砖的地方坑坑洼洼，铺了地砖的地方也有好几处被拱开。
来到b12栋下面的车库，棚顶确实阴湿了一大片，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施工单位的负责人最先到的现场，戴着安全帽正蹲在地上抽烟，见唐素和刘勇来，站起身来，
“你们是设计院还是华亿地产？”
唐素伸出了手，
“你好，我们是方圆设计的，我叫唐素，这是刘勇。”
“哦，唐工，刘工，我叫章庆历。”
寒暄过后，章庆历回忆了去年的施工情况，说当时这个地方，华亿地产和方圆就研究出了变更，只不过是私下谈好的，既没有出图也没有盖章。
唐素记得此处的施工图，和现场表现确实有出入。
不久，地产公司一行四人来了，昂首阔步十分神气。
为首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他们面前，自我介绍是华亿地产设计部经理周毕山，
上来就长篇大论的分析说是设计公司和施工单位的责任。
周毕山自大的从站到这来，就未正眼看过任何人，且不说是谁的责任，就压根儿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唐素上前一步，
“周经理，咱们三方聚在一起，是看现场分析情况，不是让谁来下定论的。车库漏水，是设计的问题，还是施工问题，或许和下雨积水的返渗也有关系，不能一概而论，咬死就是我们两家的责任。”
周毕山将目光移到唐素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设计院怎么派你这么个小孩儿来，怎么，要倒闭了，没人了？”
“周经理，我是方圆设计的建筑总工唐素，公司派我和结构总工刘勇来解决枫林小区车库漏水的问题。”
周毕山身边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开口，
“看来，设计公司并不重视，只是派两位总工来，能解决什么？”
“是啊，这俩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青涩得很！”
周毕山周围附和声一片，人多势众。
刘勇怕唐素招架不住，上前一步说道：“我参与了枫林小区的结构设计，当时的结构总工也确实出过车库一个变更。”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设计院私自改动，这没盖章的变更，谁能认？”
唐素说：“那就麻烦华亿地产找出和这个项目对接的负责人出面，双方对峙一下，就都明白了。”
周毕山伸展了后背，若无其事地说：
“对峙不了，当时的设计部经理早就跳槽不干了。”
他身边的年轻小伙补充着，
“车库漏水是小事，漏水导致的楼板下沉才涉及安全和赔偿。”
涉及钱的事儿，唐素做不了主，便走到一边给方斌打了个电话。
“方总，漏水导致的楼板下沉，华亿那边就是不承认当初私下请我们出了变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有啊！当时我在场，和他们老板通过气的。唐素，你可要咬死这件事，咱们可是一分钱都不能赔。”
“死无对证怎么咬？没盖章没出图，一旦出了问题，多好的私交都会六亲不认！”
“反正这钱我赔不着，大不了给他们免费维修，楼都盖完了，总不能拆了吧！你告诉他们，我方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完就挂断了。
这个电话打的，不但没解决任何问题，还吵得唐素头痛！
转身回去，周毕山一伙人谈笑风生，似乎志在必得。
“周经理，我们方总说了，当时改图的时候，他也在，确实是华亿的领导私自要求的，既然如此，责任不能我们全揽，如果能维修，我们愿意出这个费用。”
“维修？”周毕山蔑笑着，“楼板下沉，除非拆了重盖，你问问你们老板，他出不出得起这个钱？”
“方总说了，责任一人一半，不能我们好心好意帮忙，后果却要自己承担，华亿地产当面君子背后小人，有失大家风范了！”
周毕山一伙人相视而笑，
“哪来的这伶牙俐齿小姑娘，还数落起我们华亿来，你也不问问你们老板，一年从我们这儿拿走多少钱，有没有底气和我们论对错！”
“对错是非自有公道，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我们赚了华亿的设计费不假，但是也付出了辛苦劳动。现在出了问题，你们不但不解决，反而逃避责任，放在哪里都要说你们办事不地道，仗着家大业大，颠倒黑白。”
周毕山换了一副严肃的嘴脸说道：
“方圆设计是吧，小的我都记不住名字，华亿跟你们合作那是给你们机会，要是还想让我们赏饭吃，就乖乖闭嘴赔钱就是了！还有你小姑娘，要学会察言观色，好好运用你的脸蛋儿，这嘴，闭上就好了。”
唐素也是丝毫不畏惧，
“周经理，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等价交换而已，不要高高在上俯视设计院，如果非要论谁高贵，你何尝不是华亿的一条狗呢？”
华亿地产公司带给周毕山的优越感，让他许久以来，周围都是奉承讨好的声音，
今天被一个刚入职场的小白说成是狗，真是血压瞬间飙升，要不是后面有人扶着，他早就倒地不起了！
刘勇忙在唐素后面小声劝阻，
“别说了，华亿地产，黑社会起家，我们惹不起啊！”
“怪不得，这几个人看上去就像流氓，真是宣传了企业文化呢！”
周毕山身边的走狗一个个地站出来为他鸣不平，还放话要把方圆设计搞垮，让老板员工全都到监狱里去画图。
唐素冷眼看着他们气急败坏、阿谀奉承的样子，除了可笑就是感叹愚昧，
“周经理，管管你身边的这几条，开始乱咬人了！”
周毕山走到唐素面前，满脸通红，
“回去告诉你主子，这回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咱们法院见！”
“流氓也懂得利用法律？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都已经转身要走的周毕山又转过来，凶狠地指着唐素，
“你信不信我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
“是吗？我倒想看看。”
所有人回头，声音传来的方向，从黑暗中走来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