琊微微伸手触碰先前被她亲吻的地方，漆黑细长的眸带着若有所思。
他静静站立在她身边，身形修长挺拔，双手交叠环在腹间，微低下头，黑色碎发散落了几缕，声音礼貌温和，语调略带缓慢，周身透着优雅慵懒的气质，“小姐，您以后也会亲吻我吗？”
轻缓的语调，其中没有什情绪，只是按照程序设定的嗓音语气来问询，却偏偏染了些浪漫缱绻意味。
洛瓷没想到碎片会这样问，不小心被呛到了，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机器人又为她舀了碗汤，体贴地放在她手边，唇边微抿着，隐隐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说了那句话，才会吃饭被呛到，所以小姐……其实是不想再亲吻他吗？
固然他不明白感情，可他拥有最精密复杂的系统，足以让他推理出最接近她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
他微低下头，语气十分礼貌，“抱歉，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他的问题让小姐困扰了。
白皙俊美的面容依旧十分平静，只是瞳眸处闪烁的代码少了许多，使得瞳孔黯淡下来，这是失落沮丧的模样。
他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衣袖，让自己仪容整齐，努力保持完美的姿态，脸上又重新挂起了优雅好看的弧度。
看上去很完美，却宛若一副优雅美丽的皮囊，十分空洞。
洛瓷还没从碎片突如其来的问话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他的道歉，喝了汤缓解后，转过头望向他。
她只是没想到碎片会这样直白，近乎直白却又无比认真的询问。
机器人在很多时候是茫然懵懂的，他细心体贴，总是一副冷静强大的模样，其实是很敏感脆弱的。
在被拒绝、被否认、觉得自己的举止是错误无效的时候，会默默退回来，收敛自己的情绪，做个完美的、尽职尽责的机器人管家。
他以她为中心，即使感受到微弱的委屈，也不会表现出来，机器人不能让主人困扰，不能让主人觉得是麻烦。
就像是没有得到预期宠爱的小孩，怯怯地收回了手，不再流露出分毫期待，乖巧懂事，不会再主动讨糖吃。
只希望……她不要讨厌他。
这种认知忽地重击了她的心脏，忽然很心疼。
她软声道，“没什么可抱歉的。”
顿了顿，绯红着脸，漂亮眼眸有些躲躲闪闪，声音也结巴起来，“我以后……还会亲、亲你的。”
似乎怎么说都不对，索性只能红着脸像碎片一样直白地回复，想要以此安抚碎片。
其实……只要碎片懂得这些感情，只要是恋人关系，根本不想要询问这些啊。是她太笨拙了，不知道该怎样把意思传达给他。
听到她的回应后，琊瞳孔亮了起来，无神黯淡的瞳眸焕发了神采。
他能够判断对方是否说谎，因此知道小姐不是在骗自己。
先前不仅仅是觉得自己让她困扰才难过，好像还来源于心底的零星委屈。
因为她不想亲近自己，所以难过。
不知怎么的，琊突然想问一个更加冒犯的问题，纤薄好看的唇瓣倾吐出一串话语，他问，“小姐，我可以亲吻您吗？”
机械之心涌动着一股力量，推动他、支配他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其实越界了，不属于任何一个机器人对主人能够涉及的领域。
但属于他对她。
洛瓷轻微地眨了下眼，虽然被这样直白地询问，确实有些害羞，但这其实是一个好的开端。
碎片一开始只知道对她好，只知道一昧地付出，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而现在却慢慢开始索要了。
她唇角牵着笑弧，声音低软，“可以啊。”
极其轻松的语气，带着笑意，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机器人默默望着她，又问，“这是机器人可以对主人做出的事情吗？”
他心里隐约觉得这是不合理的，也从未见过哪个机器人冒犯他们的主人，所以下意识地询问。
好似触碰到了某种真相的边缘，只要撕破它，就能明白这段时日自己因她不断生出的情绪波动。
“这不是机器人可以对主人做出的事。”
“只有两情相悦、确定关系的人才可以亲吻对方。”
“并且不需要经过对方许可。”
“这是恋人的权利。”
一连串的话，“两情相悦”、“不需要许可”、“恋人的权利”通通被“喜欢”连接起来。
喜欢的意义在他脑海里扎根，迅速地拓展出来大面积的字符信息，填充在这个词的释义后面。
从前他知道这个词，是来源于网上的单调释义，而今却多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
琊怔在原地，瞳眸由茫然一点点变得清晰，他轻声唤了一句，“我喜欢小姐。”
第一句声音很小，几乎低不可闻。
他喜欢小姐，所以甘心做她一个人的裙下臣，甘心奉她为主人。
因为喜欢，才会对她产生妄念，产生浓烈的占有欲，才会想要一直追随她，守护她。
其他机器人是扫描信息确认主人，是由程序控制的，可他却是完完全全的自由状态，可以做机器人的王者，解放机器人，可以隐藏身份做个普通人。
他不需要主人，他寻找的不是主人。
是恋人。
“我想要成为小姐的恋人。”
声音慢慢笃定起来，口吻依旧认真，却不再是先前那般茫然懵懂了。
琊纤长羽睫微垂，漆黑眼眸十分透彻，他半跪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姿势是一如既往地优雅有礼。
嗓音轻缓低沉，慢慢问询，“我可以做小姐的恋人吗？”
没等她回复，他轻轻执起她的手，纤软唇瓣在她手上落下一个轻柔温凉的吻，唇微微离开了些，抬眸望向她，声音温柔，“可以吗？”
绯色唇瓣水润，像是花瓣般纤软好看，透着浪漫缱绻，勾动了她的心弦。
他记得她先前说，他可以亲吻她的。
不再担心得到她的拒绝厌恶，心脏处莫名安定下来。
他说话时带出的轻缓气流洒在她指缝间，这是机器人程序自动模拟出来的，气流不算灼热，还有些凉凉的，却让她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