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肆一字一句，声音极轻，却能听出他的珍视，“我很喜欢。”
洛瓷慢吞吞道，语气藏着狡黠，“虽然是借用了你的河灯，可神灵也看见我的心意了。”
她语气笃定，“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
楚肆浅瞳一点点亮起来，映着欢喜，“嗯。”
他望着夜空，心里默念着。
父亲，可我还是想赌一次。
就算粉身碎骨也没关系。
他心甘情愿。
这夜，他们默契地没有提到其他琐事，只在享受这个特殊节日。
初冬时节，尚且有些冷意，夜晚各色小吃的香味弥漫开来，其中夹杂着烤红薯的香味。
冬天和烤红薯，是绝配。
他们一人提着一盏灯，手牵着手，手腕上分别系着红绳，如朱砂一般殷红的红绳锁在白皙手腕上，十分好看。
洛瓷倒是急着想去买烤红薯，可被碎片牵着手，没办法跑过去。
而且……碎片步子迈得有些慢，完全不敢用力走路。
他说，想好好留着这只花灯。
所以生怕有半点损坏，连走路都不敢大幅度以免让风刮坏了花灯。
等到买了烤红薯，一人一半，烫烫的，楚肆望着她一边吹着气，一边被烫得不行，却还是很想接着吃。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于是她脸上多了个黑乎乎的印子。
她有些错愕地捧着红薯，唇瓣被烫得热热的，格外红润诱人，微微张开，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凶巴巴道，“你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擦去，可低头看到自己被烤红薯的外壳弄得黑乎乎的，顿了顿，就用手往楚肆脸上印了一下，一个黑乎乎的脏手印。
洛瓷语气得意洋洋的，“现在扯平了。”
不过楚肆只是怔了一下，完全没有生气不满的意思，甚至也不擦去脸上的印记，眸光蕴满了柔和。
这完全不算扯平嘛，碎片一点都不在意脸脏没脏。
一点儿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若不是脸上还存着的稚气，若不是他身高还有长的余地，也许会觉得他已经弱冠了吧。
洛瓷忿忿地咬了一大口红薯，好在这会儿也没那么烫了，不然她很可能会烫得受不了。
楚肆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见过她举止优雅的模样，那是在昨日晚宴上，她神情冷淡，一身华贵精美的火色宫装，高高在上，让人不敢冒犯，不论是回敬楚皇的酒亦，或是挡去其他人的示好，都处理得很好，没有半点失仪。
可更多的是，她在自己面前毫无拘束的模样，并不遵循皇宫礼仪用膳，这会儿更是捧着红薯吃着，其实她小心些，完全可以不脏手。
但那样就太放不开了。
手脏了可以洗，可畅快吃红薯的心情却只存于那一会儿。
他很喜欢这样的她。
……
在京城逛了个遍，最后洛瓷走得有些累了，便被楚肆背着，走在街上，穿梭于人群中。
不少人频频投来目光。
尤其是一些男子。
他们几乎从未见过女子以柔弱的姿态被自己的夫郎背着，那是依附，是为女子所不耻的。
这会儿见了忍不住有些羡慕，倒不是羡慕可以背着自己的妻主，而是羡慕二人关系的亲密，没有男尊女卑。
至于是否有伤风化，他们并不在意，女子为尊，对方都任由自己的夫郎背着了，还有什么闲话可说。
本就是花灯节，此举并无伤大雅。
楚肆抿着唇，心里不太高兴，他知道她和其他女子不同，可这份不同却吸引了太多注意。
只能冷绷着脸，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洛瓷趴在他肩膀上，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碎片身体的紧绷，“阿肆是不高兴了吗？”
听着她亲昵又软乎乎的低唤，他心跳漏了半拍，脸庞慢慢绯红起来，“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人看着你。”
“可我又没看他们啊。”她软软回道。
“我只看你。”
只这么两句，他就被哄好了。
他们沿着小路回到了宫里，将她送回到鸣幽殿，他才安心离去。
回到殿内，洛瓷把兔子花灯小心收好，准备回洛国的时候带上。
洗漱完就准备休息了。
她想到嫁娶之事，母皇那边可以不急着说，他们对自己都很放心，也不会想着要她娶一个可以带来利益的凤后。
不过得和碎片知会一声再行动，碎片心里对楚国应该还有其他想法。
这般想着，她渐渐入了梦乡。
*
楚肆回宫殿时，楚皇坐在殿内等着。
他神色冷淡，“母皇怎会突然来此？”
楚皇瞥到了他手中的花灯，以及上面提的字，她微微嘲讽，“朕竟不知，洛国女皇放着貌美如花的楚泽不要，偏生看上了你。”
再怎么样，这里是楚国，洛瓷带的人手并不多，楚皇也不是那般简单的人物，而他的势力还未全然发展起来，加上先前那太监利欲熏心之下，忘了警告，向楚皇告知他二人关系不对劲也很正常。
楚肆神色始终平静，并未被楚皇的话影响到丝毫情绪。
能伤到他的，只有他的未来妻主，洛瓷。
他未说什么，楚皇倒是沉不住气了，不过她也不敢对楚肆置气，一来是顾忌洛瓷，二来则是想到了他的父亲。
她带着警告，“好好讨好洛皇，朕会为你讨一份好嫁妆的。”
后半句意味微深。
楚肆握着花灯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始终一言不发。
楚皇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毕竟她也不喜欢听那破损嘶哑的嗓音，实在是难以入耳。
她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四皇子殿。
楚肆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他知道楚皇这是要让洛国做出不小的牺牲了。
他看着手中的花灯，上面她落款的字迹清秀好看，楚皇定然是看见了。
她越是知道洛瓷对自己的不同，便越会趁机打劫，和以往一样的利益至上。
他紧咬着牙，浅色瞳眸暗色浓雾弥漫，少年芝兰玉树之感散去，渐渐偏向为带有几分阴郁偏执的气质，可望向花灯时却染着柔色，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在正方体木匣中收好，换上了夜行衣，悄悄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