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忠勤王浅皱了下眉头，看着手中那份薄薄的名单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轻叹一口气后，按照名次从低到高念了出来。
“梁友术二十中六、守御所吴记二十中七……国公府郡马唐欢二十中十八，靖王世子楚云飞全中！”
场边欢呼惊叫声四起，有不少姑娘还将随身的手帕和香囊扔入场中，呼喊着楚云飞的名字。那位纳兰小姐的席位离苏安歌这边不过两个帐子，她出身大学士府，容貌华美、气质温婉，此时正被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她周围那几位小姐妹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此时已经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
“全中？世子殿下也太厉害了，这游龙转球的头彩又被他得了去。”
“能抢得冰嬉会的两重头彩，这在我们东岳可没几回吧。”
“纳兰姐姐真是好眼光啊，要是能得此郎君，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纳兰小姐此时正涨红了脸，却又因矜持和教养不敢似旁人那般放得开，但美目流转间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却显而易见，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箐成郡主收回了目光，笑了笑，“这几年没见，云飞的骑射功夫见长啊。我当初就说嘛，男子汉出去多历练历练，准没错的。”
清河郡主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性子就野，去外面晃了一圈回来就更难管束了。偏他功夫又好，关都关不住。我母妃更是把他看的如眼珠子一般，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我和父王也不管了，由得他去。”
她虽然嘴上尽是嫌弃，但脸上傲然的表情显然是与有荣焉的。楚云飞自小矜贵，不仅不似其他纨绔子弟那般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反而有勇有谋、文武兼备，谁家能出个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别家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
她们正说着，岸边却又议论起来。
“好像那个戴面具的公子哥儿还没公布吧，我瞧着他也挺厉害的。”
“二十箭全中就已经是满分了，难不成他还能越过靖王世子去？”
此时场中的楚云飞侧目打量了下身旁这位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面具男子，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刚欲询问，老忠勤王又开了口，态度竟多了些凝重，“这位公子没留下名字，只有箭矢编号，能否道出姓名、是否有功名或者官位在身啊？”
李胤承高大颀长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阴影，言语中有几分不耐和戾气，“老王爷还是先公布结果吧。”
老忠勤王摸不清他的身份，也没有计较，只是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这位无名公子，箭矢编号十一，二十中——二十三！”
话音落下，整个麓原湖都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中，直到场上那位参与比试的梁公子讪讪开口，“老王爷，您弄错了吧，每人一共二十支箭，他怎么会射中二十三个浮球呢？”
老忠勤王为以示公允，让身后的随从将编号十一的箭矢全部拿了上来，众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不仅箭无虚发，其中有三支箭上更是带着两个浮球，也就是说——居然有人能在游龙转球这么难的比试中做到一箭双雕，这可是前无古人之举啊。
周围一片哗然，连苏安歌也觉得难以置信，第一次亲眼目睹他骑射时的风采，她总算是明白为何北域和西蜀的将领们听到东岳定北王的名号会被吓得闻风丧胆了。
刚才岸边那些呼喊楚云飞名字的迤逦少女们，此刻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喝彩声。
楚云飞却面色坦然，展颜一笑，对着李胤承抱拳，“本世子输得心服口服，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改日定上门与你讨教一番。”
“本王倒是很乐意与你探讨，不如明日就去校场再比试一番？”众目睽睽之下，李胤承竟缓缓解下了面具，那一刻，他的脸庞在阳光下似乎闪耀着神秘的光芒，当众人看清那张绝世无双时，纷纷吸了口冷气跪地行礼，心中的质疑尽消，“九皇叔安好。”
“平身吧，本王今日一时兴起，只为博王妃一乐罢了，大家不必放在心上。”李胤承扶起老忠勤王，抬眼看了看湖畔里帐子那抹秀丽的身影，身上的冷峻气息少了几分。
忠勤王有些犹豫地问道：“这彩头……您看？”
“给云飞吧，能做到百发百中已是不易，这是他应得的。”李胤承拍了拍楚云飞的肩，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块带兵打仗的好料子！”
楚云飞顿时豁然开朗，回京后的萦绕在心头的那些谜团有种拨云见日之感，放荡不羁的脸上闪着凛然的英锐之光，“多谢九皇叔指点迷津。”
回去的马车上，李胤承心情大好，薄唇微微翘起，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今日真是出尽了风头。大家都在说呢，这可不像是九皇叔平日的作风。”苏安歌满脸堆笑着看他，眼中还多了几分崇拜之意。
李胤承慵懒地靠在玉锦软垫上，活动了下手腕，“他楚云飞能上得了场，能出尽风头，为何本王就不可？”
苏安歌赞同地点点头，若是没有余皇后那档子事，也许李胤承也能活得如楚云飞那般鲜衣怒马、潇洒肆意。她突然有些鼻尖发酸，但还是努力扯动嘴角挤出笑容，“你们不一样的，你比他厉害多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世间最惊才绝艳、出类拔萃的男儿竟被我捡着了。”
李胤承被她的“马屁”功力逗笑了，一把将女孩娇柔的身体搂在怀里，“看来这场冰嬉会没白来，王妃总算不吝啬这些溢美之词了。”说着，还顺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苏安歌最是怕痒，以往这个时候总会挣扎着与他嬉闹，此刻却没了动静，用力地搂着他的腰身，侧脸紧紧地靠在胸膛上。
“怎么了？”他低下头垂眼看着她，竟发现睫毛上挂了颗晶莹的泪珠，刚想抬手帮她拭去，手却被她抓住。
她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大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指腹和虎口处有一层茧子，摸上去有些粗糙。“这些年，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