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霭问道：“现在你能随时化为无形然后再重新凝聚身体吗？”
徐真人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我可不想再变一回婴儿。”
看来和井之源的状态不一样啊！
眼前老小子重生的是婴儿形态。
伏霭见对方始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重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是应天命而来？”
徐真人起身道：“你跟我来。”
云上琼楼十二层，最上一层为天道谕宫。
天道谕宫空无一物，只有中间悬浮有一片文字。
徐真人指着文字道：“天道有显当显在这里。”
伏霭看去，只见上写：“是仙不为仙，是武不为武。仙武本一体，何来分两家。奈何命有时，只能走殊途。武者来问仙，成者应天命。疑惑均当解，成仙现契机。”
伏霭吃惊道：“这就是天道所显？”
徐真人点点头：“自有了云上，就有了这行偈语。六百年来问仙者寥几，偶有问仙也多是得知仙门想要得仙门之法，并没有走到小友今日之境界。”
“也就是说只有我问仙成功？”
“不错，这是你的机缘，也是我的契机。”
看来在徐真人眼中，伏霭的问仙是给了徐真人成仙的契机，难怪会如此看重，想要见自己。
不过从中也没看出自己是不是应天命的，不过自己确实是被井之源带下来的。
伏霭笑道：“天道为何物？”
徐真人道：“天的规则。”
“谁定？”
“不可说不可说。”
伏霭心说是不知道吧？他忽然问道：“井之源为何人？”
徐真人道：“始仙。小友从何得知？”
伏霭道：“梦中得知。”
徐真人道：“果然！小友请。”
徐真人又将伏霭引领出去，回到二楼坐于茶几旁。
两人就此谈论武道仙道，徐真人有问必答，还答得十分详尽，其对灵气的了解之深和运用远不是蒋涑能比。
他能轻易将茶水温热，又能随手抓风于掌心，将仙法运用得如火纯青。
伏霭也不吝啬，把自己进入人天合一境以来对能量的认知悉数相告，只是在用词上更适合于当今世界。
两人相得益彰，均是大受裨益，受益非浅。
但这也只是让伏霭对能量的运用之法了解更深。
聊到后来，徐真人突然提起红月消失一事，伏霭差点没会意过来，所谓的红月正是太空中的那个红色怪物。
他自被井之源送进地球，就没有听人说起过天空有两个月亮的事，更没人提及红月的事情，还以为红色怪物并不反射太阳光线，地球上的人根本看不到红月的存在。
事实上普通人还真是看不到红月，只有类似云上的仙门处在绝顶之高，才能在夜间看到隐隐的红色轮廓。
对徐真人而言，红月的消失意味着天道变化，配合着伏霭问仙的出现时间，徐真人心里猜测红月的消失和伏霭的出现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徐真人在和伏霭的交流过程中，获益不浅，但是同样没寻到成仙的契机，这才想到了红月身上。
徐真人问的直接，直接问伏霭是不是和红月消失有关。
伏霭想了半天才会意过来，有关吗？当然是有关系的。可不能说啊，难道说是锁轮一炮给轰成渣，然后被井之源给收拾掉？
于是道：“该亡便亡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见过红月呢。”
徐真人大为失望，沉默不语。
伏霭也找不到话说，可也不愿就此离去。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沉默。
过了很久，天色渐暗，伏霭突然想到一事，问：“真人能将人化为无再凝为有吗？”
“什么？”徐真人从沉思中回过神。
伏霭回想着井之源的手段，仔仔细细的再说了一遍。
徐真人吃惊不浅，“你见过？”
“……没见过。”伏霭道：“我是猜测。”说着，心中难免失望，看来徐真人并不会这样的手段，想来也是，徐真人要是会那就不是真人了，而是真正的仙人了。
“不，你一定见过。”徐真人这次没有任伏霭撒谎了，要知道这极可能就是成仙契机，直接点破，“如你没有见过，是万万形容不了这么详尽，只怕想都想不到这方面去。”
伏霭其实已经有点失去兴趣，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只是出于礼貌还是说道：“我说见过你相信吗？”
徐真人掩饰不了喜悦，立即道：“怎么不信，小友说说。”
伏霭又道：“我说我见过井之源你信还是不信？”
徐真人一下子站起来，激动万分道：“当真？”两百多年来，徐真人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常过。
伏霭道：“看吧，我说你不信……”
“不，我信。”徐真人胸口起伏，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心头的激动压下，“小友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伏霭便将井之源将佟思雨变年轻一事说了出来，只是将场景换在了地球某个地方。
徐真人显然不关注是在哪里，听后愣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侍剑上来点灯，徐真人才拍掌大叫：“我明白了，明白了，哈哈……”
侍剑诧异万分，她还从来没见过掌教如此心神激荡。
徐真人一挥袖道：“去准备饮食，我要和贵客秉烛夜谈。”
等侍剑离开，伏霭这才好奇问道：“真人明白什么了？”
徐真人笑道：“修仙修仙，呵呵，我一直竭尽于灵力的修炼，以控制灵气的量为衡量实力高低的标准，认为只有控制更多的灵气、压缩更多出更多的灵力才能进入到更高的境界，原来我是走了弯路。”
伏霭没出声，洗耳恭听。
徐真人道：“灵府再怎么扩展始终是有限的，所以在修仙后半道主要以压缩灵力为主，量变转为质变，先至灵海，再至灵丸，后为灵山，重复往返，至有多座灵山将灵府塞满为止，这时便进无可进了，到了修仙的尽头，如何破开瓶颈毫无头绪，今日方知，今日方知啊，之后的路该往细微处着手。”
他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很快凝聚出一团浓郁的灵气，“你看！”
说着这团灵气泛红，散发出高温，温度收敛不外放，然后灵气一分为二，成了两个红色灵气团，再两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
随着数量越来越多，灵气团越来越小。
伏霭瞪着眼睛看着，当灵气团分成一百二十八个，已经只有米粒大小。
徐真人手一抖，散去了其中的一百二十七个，只剩一个在手中。
然后再分。
当再次分到一百二十八个，就只能看到了一个个细微的小红点。
看到这里伏霭就已经明白了徐真人的打算。
果然不出所料，徐真人又散去了其中一百二十七个，再次剩下一个来分。
这一次徐真人用了很长时间才一分为二，他闭上眼睛凝神再分，花了更长的时间才将二个变成四个。
分到这里，徐真人久久未动，显然在凝神感应。
这时两名侍剑端酒菜上来，徐真人和伏霭均没注意到。
两侍剑互看一眼，放下酒菜默默退了出去。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徐真人没有再继续分下去，散去了四点光芒，长声大笑，笑声响遍整个云上主峰，众弟子无不互相愕视。
蒋涑正拦着两侍剑问情况，闻声抬头，喃喃道：“掌门这是又要突破了？”
有多少年了，五十年前掌门就修炼至瓶颈，五十年来不得寸进，真仙不成，郁郁寡欢，如今不过和伏霭一谈，就寻找到瓶颈之后的路了？
蒋涑想起岛上那条巨龙，心想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伏霭也是心神激荡，他也明白了，比徐真人明白的更加透彻。
物质的本质，指的是微观世界啊。
井之源之所以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地步，不在于别的，正在于能控制更加微观的物质。
分子、原子、离子，然后比离子更小的……
这些知识还是一路星际旅游一路学习学到的，理解不深，但也知道个大概。
路是看到了，可是能做到吗？
伏霭伸出手，如同徐真人一样，一团灵气……一团能量汇聚在掌心，分手分割再分割，当做到徐真人那一步时，伏霭才知道徐真人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了。
不是不想继续下去，而是没能力继续下去。
剩下的小点已经得按原子来看待了。
精神力感觉到十二个原子组合在一起，想要分开，以他强大的精神力也是感觉到了万分艰辛，如果全力而为，倒不是不可能再分成六个一组，但是之后呢？
伏霭不认为目前的自己能把手中的灵气分成单独的原子。
它们的联系太紧密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进入到微观世界的感应，和以前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看到伏霭做到了相同的一步，徐真人内心惊讶的不行，才知眼前青年的强大还在自己想像之上，足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伏霭散去了掌心能量，心头忽的又起了一个念头，“我想再去天道谕宫看看。”
徐真人心中一动，当即起身带伏霭上去。
重回到第十二楼，因为天黑，文字浮在中间泛着微微的白光，十分显眼。
两人来到文字之前，仔细观看。
这次两人看的不再是表面上的文字，而是不约而同地去感觉文字的组成。
六百年，从来没有一位云上掌教去感知天道留下的文字，因为他们连想都没想过，包括徐真人。
要知道天道对于地球上修仙的人来说代表着天，代表着大道，要成仙便要顺应天道，天道文字神圣不可亵渎，而且文字是给人看的，谁又会想着去用精神触摸呢？
顺应天命而来的伏霭要“看”，徐真人便顺应天命，一起“看”。
这不是亵渎，这是契机。
好吧，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在人生转折的路口，偶尔来一次无伤大雅。
正如伏霭猜测的那样，天道文字就是能量的聚合，是微世界的物理重组。
可它们不是原子，而是更细微更小的离子，远比原子小几个量级。
有了之前的分解对比，伏霭和徐真人吃惊的无以复加，能量（灵气）能够分解（分割）到如此微小的地步吗？
两人不约而同用自己的理解在掌心形成一个字，表面看不出差别，线条均是无比光滑，像是完美复制。
但是两人都知道内里的差别巨大，两者相比，他们的字实在是粗糙，不够光滑不够紧密。
能量先分解为能力所限的最小当量，再以这最小当量组合成字。
伏霭和徐真人均是分解到了三个原子为一体，以此为最小基数，组合时自然而然产生了间隙，不能严密合在一起，而且组合过程中有极强的阻力，字之所以成字，完全依靠两人不停地控制力。
两人都明白的很，他们手中的字根本不可能和天道文字一样，长久存在，只要收了精神力，字便会土崩瓦解。
伏霭联想到井之源随手瓦解物体和人体的能力，脑中一道霹雳闪过，心中狂呼：我明白了，明白了，是物质组成的最小粒子。
恍惚间，伏霭仿佛从天道文字中看到无数微小的粒子，它们无缝连接在一起，形成特有的稳定结构，即使不再有外力，它们也能存在于天地里。
伏霭下意识伸手去摸，徐真人本能地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又吞了回去。
紧接着徐真人震惊了。
只见伏霭将其中一字给抓了出来。
竟然……竟然可以触碰？
一直以来徐真人以为天道文字是光的形成，是无形的，更是无法触摸到的，结果现在一切被颠覆了。
天道文字竟然是实体的。
徐真人脑中一片空白，手不由自主伸了出去，收回时手上多了一个“机”字。
字很轻很轻，轻若无物，轻到可以浮在空气当中。
字有实感，清清凉凉光光滑滑，十分舒服。
徐真人看向顺应天命而来的青年，青年正好看向了自己，他在微笑，举着字道：“你明白了吗？”
徐真人低头看着字，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明白了，追寻了五十年，原来迈向更高层次的契机就在这里。”
字在融化。
不，确切的说是在向肌肤渗透进入经脉，直到整个字流了进去，然后在经脉里重组成了灵气。
两人感应着其中的变化过程，自是有了更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