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法师想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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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老狗的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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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面临死亡的二狼

传说,过去在乡野间有句老话叫:鸡六犬八猫十年,恐生祸端!

对于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有人是这样解说的:

从前乡间的牲畜宝贵,它们会被当成家庭中的一部分而非宠物(不单是给主人家提供情绪价值——那年头也不讲究这个,相反的,人会给它们灌输各种各样的情绪),它们在家庭中也有其职责:啼晓捉虫、看家护院、捕鼠护粮等。

这样的环境氛围滋养下,跟人相处日久了,这些牲畜会慢慢习得人性。

而这类家养的牲畜寿命远低于人类。比如,狗的寿命一般就只有十多年——就这都已经算是“高寿”了。

倘若,家中的牲畜既习得人性,且寿命还超过了其本身的年限而不死。那么,这家养禽畜就会如同健康长寿的老人一样,在岁月中沉淀智慧,最终突破禽畜生命上限。

这就产生了一种可能,超凡——生命本质升华,如同传说里的精怪妖物!

那么,已成超凡妖物的禽畜会怎样看待“人”呢?可能,成为一种威胁,为祸于人... ...或许,也有极其微小的可能,“它”会成为家人... ...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一条狗的故事,一条已经成了传说里那种精怪的老狗的故事。

老狗出生在上个世纪,那时民众尚未达到温饱线。或许是因为那一胎的狗崽子太多了,给狗主人带来了负担困扰,它才睁眼没几天,就被主人遗弃了。

懵懂无知的小狗趴在河边草丛里,又冻又饿,快晕死过去了,只无意识的“伊伊唔唔”叫着。

傍晚,一个青年下了工,回家时路过河边,听见唔叫声,好奇的在草丛里找到了小狗。青年看着饿极了的懵懂小奶狗,犹豫纠结了一阵,还是选择将其带回了家。

妻子抱着两岁的儿子打量着叫得闹心的小狗,有些埋怨:“人吃的都够呛了,你捡它回来... ...”

庆幸的是,青年的儿子正在断奶,家里也还有点从供销社里买回来的奶粉。小狗侥幸的吃到了多余的奶水,度过了幼生期,没有饿死在那个年头。

青年的儿子乳名叫杨大郎,小狗则被妻子戏谑的唤作二狼。

二狼的成长其实快过大郎,一岁半的黄毛土狗已经完全成年。看家护院,撵鸡赶鸭,甚至能驱赶老鼠,还能跟个保镖一样守着颤颤巍巍的三四岁的杨大郎在村里玩耍。

等到大郎五六岁以后,二狼的成长就渐渐赶不上大郎了,尤其是人类小孩能上学学习知识。

人类的生长周期相对于狗来说也太过漫长了,杨大郎成年的时候,二狼已经在操持家业的过程中老朽得颤颤巍巍的了。

十八年的漫长岁月里,二狼变成了老狗,大郎却正年轻力壮,刚刚能分担部分家庭的负担。

老狗看见大郎用自己的第一份收入给家里买米买肉回来,激动兴奋得拖着已经难说灵活的身子围着大郎转圈,在大郎弯腰互动时亲吻他给予鼓励。

对老狗来说,它这辈子能看到大郎终于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长期在外浪迹厮混、只偶尔回家的浪荡子,实在是值得欣慰。遥想当年,它先一步成长之后,便一直看顾着大郎,直到他开始喜欢浪迹江湖——其实是去上学,它曾经还担心因为大郎的成长缓慢和不着家会招致家里容不下他的... ...

老狗太老了,家人们从担心它会死去,到坦然接受它的衰老,开始多给它些关爱。会带着它缓缓在村里河边散步,会给它准备软和的食物,会给它的窝里布置的更加舒适温暖。

只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总像预料的那样发展。那个曾经把奶水分给老狗的女人死了,她本是家里的家长,虽然有嫌弃过二狼,但最终是她养活了它。

二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女家长突然的就没了呼吸,它疯狂的拖着笨拙沉重的身子在院里奔走呼唤,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此后,再也没有熟悉的斥责、喝骂和唤它名字的声音了。

在它嘶哑的哀鸣声中,另一个家长(曾经的青年)告诉它:“她死了,再也不会动了,也不会回应你了,她会慢慢腐烂消失,再也不存在... ...”

老狗泪流满面,仰头看着那个曾经高大壮实的男人。这是家里的另一个家长,如今他也已经有些佝偻了,平静的说着话,身上却散发着最深沉的悲伤... ...和绝望。

这个父亲般的家长说的是对的,老狗经常跟着他去埋葬了女家长的坟边,它能清晰的分辨出从土里散发出来的... ...渐渐腐坏的味道。

老狗已经意识到死亡的恐怖,也意识到自己恐怕将要跟随着那个如母亲般的女人的脚步,渐渐走向死亡了。

第二章 坦然去死的老狗

意识到自己也将走向死亡。本能的,老狗想要独自离开家,走的远远的,找个无人的地方,默默等待最后那一刻来临。

杨大郎他爹年纪也大了,早年在厂里上工过于操劳,身体已经不大好,加上妻子离世,选择早早的退休了。当然也是儿子已经成年工作,不再需要他再辛苦了。

退休后,老人家每天带着老狗悠闲的度日,只简单的打理着两块田地,每天下午去看看妻子的坟墓。

老狗既舍不得离开老人,又知道自己终将死去。犹犹豫豫的很久了,终于还是遵循了本能,选择离开。要不是放心不下老人,它其实早就该离开的。

现在,它感觉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该走了。

那是个傍晚。老狗缓缓跟着老人从墓地回来,安静的吃过饭,留恋的望了望家,然后缓缓向着村外走去,不时回头看看家的方向。

微风悠悠,河水潺潺。

河边的草丛让它有种古怪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老狗站在桥边,有些迟钝的看着这个地方,好像它曾经死在了这里,又在这里获得了新生... ...但这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太近了。

无意识的,老狗来到了墓地里,趴在女家长的坟前。这当然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只是它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它就离开... ...

老狗被老人逮回去了,它离开墓地走了没多远就被老人赶上了。

“二郎啊,老子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半天不吱声也不应老子,怎么滴,想丢下老子啊?”

“我跟你说,现在条件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咱去开药打针,不用偷摸的离家出走,最后... ...在外面... ...”

老人语气哽咽了一下,拍拍老狗的脑袋,带着它回了家。老人找了兽医来为老狗检查,打了针也开了药。

然后,老狗又硬撑着的活着,也继续陪着老人。老狗它舍不得也不放心这个同样颤颤巍巍的老人。

大郎在镇上工作,每周只回一次家。或许母亲的去世让他有些畏惧而逃避,或许他是正值拼搏的年华并没有注意到父亲其实也垂老了。

老狗常常静静看着老人想:这样的情况下,没了它,这个已经衰老了的、曾经家里的顶梁柱会孤独的吧... ...

时间是真的很快,老狗已经二十岁了,真的已经有了老态龙钟的样子,那一身黄毛已经有些枯槁灰白了,而且走路时也很迟缓、有深重的喘息声了。

只是世事无常,老人竟先一步走了。

在一个稍降了些温的晚上,老人在睡梦中安详的停止了呼吸。

老狗从窝里出来,朝天悠悠悲鸣一声,缓缓来到老人床前,静静看着老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安静趴在老人床边,等到天明,老狗低低悲鸣着望了望老人,转身出门找到邻居。哀戚低叫的老狗拦住邻居的去路,轻轻咬着邻居的 裤脚拽了拽,示意他跟它走... ...

邻居联系了大郎,大郎也终于回了家。

村里的人都来帮忙,在家里进进出出... ...这一切好熟悉,像极了两年前女家长死后操办丧事的场景。

两年,真是好快,又好漫长。

父亲般的家长和母亲般的家长终于团聚了,他们合葬在一起。二郎真的是好想念他们啊。

葬礼后第三天,邻居站在颓废的大郎面前,说起二郎的事。

“你家的狗很灵性... ...听说以前生病快死了,就悄悄跑出去,是你爹去找回来,又请兽医来治好的... ...一天到晚无时无刻不跟着你爹... ...那天早上,它拦住我,带我来看你爹,又朝着外面低叫,我知道它是求我帮忙联系你... ...另外,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它很安静,总是在灵柩下流眼泪... ...它好像不想活了。”

大郎突然如梦初醒:二郎啊,母亲话里戏谑称是他的兄弟的那个家人,那个在他缺失的日子里陪着母亲、父亲走过了最后的路,那个在他成年以后被他忽视了的家人!

其实二郎看见有人来找它,也听见有人喊它的名字,甚至也看见大郎的身影来回,但是它不想答应也不想见那些人。

它真的好累好累了,它只想默默趴在爹娘的坟墓后,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那样,也许就能和他们相聚了吧。

二郎在墓边静静捱到了老人下葬后的第七天,已经是真正的奄奄一息了,它几乎已经看见爹娘微笑着等待它。

第三章 重生

是一阵嚎哭声惊醒了弥留之际的老狗。

大郎在杨老人夫妇墓前跪地痛哭,说他把弟弟弄丢了,说他对不起弟弟,说他很感谢二郎以前能一直陪伴着二老... ...

二郎突然有些欣慰,又有些不想死了。

虚弱的低叫声也引起了大郎的注意,他连哭带笑的感谢父母把弟弟带回他面前... ...

二郎缓慢的抬手想要为大郎擦去眼泪,却因为太虚弱晕了过去。晕过去前,它听到搂着它的大郎伤感哭诉:“老杨家到底还剩下我们两个人... ...”

兽医给二郎灌了点葡萄糖,又输上液,告诉大郎只是饿太厉害了,又交待了一下最近需要少量多次的喂食的事项... ...

二郎也缓缓醒过来,只是虚弱的睁开眼找到了大郎的身影,呜呜低叫两声,又安静的躺着,它知道兽医,也知道身上的针头、管子是在救它。

经了这一遭,二郎虚弱了很久,才养回了元气和精神。

它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些奇怪的变化,原本老迈的它褪去了那一身枯槁灰白的毛发,新生出颇有些鲜亮的浓密黄毛。原本因衰老而有些萎缩的体型也重新健壮起来,重新又有了力量和精神头,视觉、嗅觉、听觉等都越发的敏锐起来... ...

杨大郎在镇里的工作申请了一点调整,开始不再住在镇上的宿舍里,而是淘了个三角大杠的旧自行车,下班后骑车子回村里,第二天早上再骑车去上班。

二郎身体全好了之后,偷偷独自去过墓地,趴跪在墓前,望着墓碑发了很久的呆,试探的含混叫了声“爹”、“娘”... ...

村里有老人找上了大郎,劝说不能留着二郎了。

“杨大郎,你家的狗活的太久,怕是要成妖祸!”“哪有二十几岁的老狗突然重获新生、脱胎换骨一样?!力气大的离谱,动作也快,我看那狗的爪牙都尖利的不正常咧。”“有人看见你家狗学人说话哩!”“听伯伯一句话,这家里的畜生要是长出了人性,也就生出了恶念,你不处理了它,它早晚要害人!”

... ...

面对找上门来的几拨老人,杨大郎好言说:“二郎在我家长大,陪着我娘我爹老去,我娘给它起的名字是二郎,它就是我杨大郎的弟弟... ...万一它真伤了人,我负责,我赔!”

杨大郎不上班的时候,二郎见天的陪伴着的。那些人虽然会拉着大郎背着点说话,可惜那一句句,都清晰的落在听觉夸张的二郎耳中。

它选择不再学人话,有人的时候藏起爪牙,越发勤快的陪着大郎在田间、屋里做杂货。

... ...

邻居见老杨家就剩根独苗了,这孩子虽然成年懂事了,但到底还没成家。如今老杨故去,按着旧俗大郎再守孝三年就嫌久了。当初老杨就是成家得太晚,以至于连孙辈都没见着。

近邻如亲,邻居的长辈就操了心思,帮着大郎张罗相亲。

大郎与邻村的一个女孩见了几次面,双方都还满意,就定了下来。

二郎如今灵智不凡,它心里啥都明白,也乐得如此,几次见面都刻意讨好着那姑娘。还就此学会了爱干净,会自己去河里洗澡,让自己的毛发鲜亮蓬松,方便自己依偎着两人时而不会被嫌弃。

老杨故去不满一年,大郎在邻居叔叔的帮衬操持下结了婚,老杨家增了新人。大郎婚后工作越加认真,凭工资就能养家,他的妻子玉芬则负责操持家业,两人倒也很登对。

二郎每天早起送大郎去镇上上班,然后陪着玉芬去地里干活。老杨家的田地也被重新拾起来种上了庄稼。

农忙的午后,二郎还会帮着回家取水——其实就是将空壶送回家带上准备好的另一壶水带去田里,顺便也看看家里有没有人光顾。

到了下午晚些的时候,它陪玉芬回家后,会到村口去迎接大郎回来... ...

时光悠悠,日子过得充实、幸福。

玉芬怀孕了,二郎比谁都担心,每天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也越加的讲卫生、爱干净起来。

至于田地里的活计,要不是怕引人注意,二郎自己就能全部做完。松个土、除个草、割倒庄稼,甚至搬点重物啥的,简直跟玩一样。就算它极力隐藏收敛,也大大帮助了玉芬(那年月条件还不好,但人们的身体更结实,女子怀孕也要干活的)。

第四章 誓言守护,确立道基

充满雀跃期待的十个月过去,杨家诞生了新的成员。

杨大郎抱着襁褓给二郎看,嘱咐它以后要注意照顾和保护那个孩子。二郎学着电视里敬礼的样子抬起爪子搭上额头,又用力的点头应下。它在心里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杨家的幼崽!

孩子出生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二郎的头顶正中生了一撮白色的毛发。也不知怎么回事,二郎在长出这一撮白毛后,精神和体力越来越旺盛。要不是它早早学会了隐藏,肯定会被注意到甚至可能引起风波来。

以此时二郎的智慧、力量和速度,已经完全能保护好杨家的人了。它在河边洗澡时,偷偷试过轻易拔起手腕粗的小树,也能轻易抓住飞进三四米范围的小鸟。就连人们说话它都能完全听懂了,还能分辨出人的情绪状况,推断一下是不是有恶意。

杨学良(大郎的儿子)两岁时,玉芬再度怀孕,之后顺利生下了女儿,取名杨瑾依。杨大郎逗趣的再次抱着襁褓给二郎看,又嘱咐它今后也要保护好妹妹。二郎再次在心里立誓保护妹妹长大。

其实,杨大郎一直都不知道二郎的智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他并不是真的在要求或者命令二郎保护孩子,只是一种让二郎熟悉孩子的方式罢了。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二郎会将保护孩子当成誓言和使命。

二郎每天干活,保护家人,过得充实又幸福。可慢慢随着两个孩子稍大一些,它也产生了困扰。

首先,不知道为什么,大郎和玉芬似乎把它和两个孩子当成一辈的了。招呼的时候,总对它称学良为哥哥、称瑾依作妹妹,说类似“找一下哥哥”、“看一下妹妹”之类的话。凭白无故的,就降了辈分!令它愤愤不平,可又说不出来。就算能说,它也叫不出口啊!怎么就哥哥妹妹的了... ...

另外的困扰就是,生活越来越好,小孩子也越来越大了。

小孩子么,稍大一些就不好带了。玉芬去干活时,不方便看管孩子,就将二郎和两个孩子留在家里,也放心的信任二郎会照管好。可是,哥哥要和小伙伴出去玩耍,妹妹要在家看电视。这种时候,它不停的两头奔跑,也实在分身乏力。

女孩子还好一点,相对乖巧安静些,男孩子跟皮猴一样。有一天,哥哥伙着小伙伴去了河边,等二郎从家里看过妹妹来找的时候,哥哥和另一个小皮猴在浅滩的一处水坑里浮沉挣扎着... ...

吓了个半死的二郎将两人拉了出来,看着两人因呛水而咳嗽呕吐,二郎简直惊魂未定,差点要说人话了!

不想强迫要求两个孩子总待在一起,二郎想到了办法——它自己既然不能分身,那就培养些帮手。

这一时期已经是跨入世纪末的90年代了,生活水平提高了,村里养狗养猫的也多。这些家伙白日里除了看家护院也没别的事,正好被二郎给一个个的拉来培养调教。

凭借着稍稍显露的一点力量,用一只爪子拍翻了所有的不服。二郎威服了整个村子的狗和大部分的猫,挖空心思的训练这些猫狗。

爪子和道理将狗子们调教的服服帖帖的,倒是猫毕竟交流有些障碍,调教出来的少了很多。

统率了一方猫狗界,二郎保护孩子就方便了很多,也把稳了很多,甚至有余力将附近几个村子猫狗纳入麾下,也将各家的小孩也纳入保护范畴。

哥哥开始上学了。这年头村里的小孩上学,也没个幼儿园、学前班的,直接上的一年级,由村里大一点的孩子领着上下学。

二郎就专门安排了两拨猫狗,一拨在家,一拨在学校附近,分别看顾着哥哥妹妹。它自己隔一段时间就两头跑去看看,倒也一直没出什么纰漏。

一天,二郎去接放学后不回家的哥哥。

皮猴子一样的哥哥伙着小伙伴在外打打闹闹的,玩了一身的泥土,二郎拽了几次才勉强让他跟自己回家。

要是再晚一些,地里或者镇上工厂里干活的人回来,撞见这些小屁孩调皮捣蛋,那小屁孩们怕是少不了挨顿训斥甚至一顿揍——这也算是这年头的特色了。

回到村口时,空气里有些不对,有几声奇怪的狗子叫声微弱下去,有花猫在墙上、屋顶奔走着尖利的狂吼。

二郎在空气里嗅了几下,匆匆交待几只小弟跟着几个回村的孩子,它自己仓皇如电的射向家里去。

第五章 践行,未曾嗜血入魔

妹妹不见了!

二郎仰头呼唤了几声,得到的回应也很奇怪,倒是那只花猫的吼声越加疯狂。

二郎寻声找去,路边有几条黄狗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呜咽,前方有妹妹的气味,还有陌生人的气味!

老狗第一次大声疾呼,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子,召唤猫狗集团!

两个陌生人抱着懵懂的妹妹想离开,还用棍子驱赶着一直在墙头尖叫的大花猫。

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猫狗,响应着老狗召唤开始围堵陌生人!

那两个陌生人手上拿着瓶子喷洒药液,怪异的刺激味道竟然令围拢来的狗子们踟蹰不前,明明那味道对老狗而言只是有些刺激难闻的!

「靠不住的玩意!」老狗暗骂一声,迅速冲上前去!

轻易扑倒其中一人,另一个人还想抱着妹妹跑,面对它炸毛严厉的警告,那人居然把妹妹扔了出去,老狗飞速用身体接住了妹妹。

敢伤害妹妹,老狗很生气!它有些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贩子。将妹妹护在身后,老狗亮出爪牙,冷冷用质问的眼神盯住那两人。

另一股刺激的气味将周围狗群驱散出一条道路,一个握着刀凶狠家伙冲了过来。

那人有些癫狂的挥刀砍向老狗!嘴里还招呼着同伴下死手,另外那两人也各自取出短刀、握着棍子想要围攻解决明显是头领的老狗。

此时老狗的身后是妹妹,它索性放弃主动攻击,只死死护住妹妹。这样一来,它却也一时难以完全闪避,后颈上生生挨了一刀,一股温热腥甜的暖流涌出!

闻着血腥味儿,老狗眼睛发红,一种莫名的冲动升起,它想要杀了这几个人!转念间瞥见吓懵了妹妹,老狗又压下了那股凶戾的意念。

闪躲对抗中,头顶白毛处被棍子砸中,老狗只觉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在余光中发现,砍了它一刀那人居然又想把妹妹抱走!

这一下,老狗的愤怒如烈火燎起,竟猛然挣脱昏沉的状态。

尖啸一声,它放开了些素来隐藏的力道和速度,瞬间就轻易扑倒了一开始掳走妹妹的两人,并且用巧劲拌断他们的腿,又强令周围的狗子们把两人围起来。

剩下的那个凶徒,正是最后冲进来那人,也是砍伤老狗后颈的那人。这人一手持刀挥砍攻击着老狗,一手将妹妹搂在腋下。其身上浓烈刺激的药液味道驱赶着周围的狗子,其人更是试图向外逃离村子。

周围一大圈的狗子也是真没用,明明各个看上去都跃跃欲试的,但一靠近那凶人就受不了的退开,还流泪打喷嚏... ...反正是指望不上。

老狗步步跟紧,瞅准时机,跃在空中时轻巧的转了个弯,躲过那人手上的刀,再一爪将刀打落。

那人惊慌之下,将妹妹往边上掼下,转身就跑!

老狗扑向妹妹,想用自己做软垫,但尽力也没完全接住妹妹,没卸完的余力让妹妹滑落到粗糙的地面,白嫩的小脸和小手擦在地上,挫伤处一片红,渗出了颗颗血珠。

本就懵懂又被吓呆了的妹妹,在疼痛刺激下终于回神,顿时滚泪啼哭起来。妹妹不再复先前呆滞的状态,这本算是好事,但泪珠和啼哭声却让老狗揪心,先前压下的那股凶戾念头顿时如潮涨起。

转过身,老狗眼光变得冰冷,看向试图凭借身上的气味冲开围困狗群的凶徒,它心里那股凶戾的杀意越涨越高,恍若着了魔般再难抑制!

老狗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恨意和恶意,它想要杀了那人!近三十岁的老狗,第一次有如此强烈、清晰的嗜血欲望!

它从小照顾和保护的妹妹从来没受过伤,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惊惧害怕过!

沉声吼叫一声,命令围堵的猫狗退开。老狗低沉唔叫着迎向那凶徒!只一扑,就将那人扑倒在地上,顺带撞断了他几根骨头,爪子搭上那人肩背,将其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着那人凄厉痛叫,老狗心里莫名有种快意。一只爪子缓缓抚上那人颈间,撩开他挡在脖子处的乱发,老狗咧开嘴,锋利的牙齿卡上那人的脖子。

空气中,不知道是自己后颈流血的味道,还是那人脖子皮肤下隐隐跳动的血管里散发的味道,浓烈、刺激、充满诱惑!

“二郎!”

妹妹的一声哭喊,叫停了老狗的动作。

它仿佛从一个恐怖的梦魇里挣脱清醒过来,缓缓抬起头看向妹妹,脑子里有些迷梦中乍醒的混沌感。

嘴里有奇怪的味道,那是它刚刚低头张嘴亮出獠牙时,后颈刀伤的鲜血流到了嘴边。明明是自己的血,竟似乎有着奇异诱人的甜香味,不知道爪子下这个人的血液又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

第六章 得道,杨二郎

看着妹妹哭着向它张开怀抱,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想要走过来。老狗心中迷茫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用力甩甩头,甩开了已经流到嘴边的鲜血,也甩开了刚刚那一瞬间的荒唐嗜血欲望。

二郎放开地上颤抖失声的凶徒,轻轻向妹妹的方向迎上前去,让妹妹抱住它的头。

妹妹又怕又难过的,想要伸手捂住老狗后颈的伤口却又有些不敢去触碰。

“二郎,你疼不疼?我们去找医生吧... ...”

检查了妹妹应该只是擦伤并无大碍,二郎甩甩头示意不痛,又亲亲她的小脸安抚着她。

村中有人赶来,迅速制服了三个人贩子——其实三人都被老狗刻意砸断了骨头,根本跑不了,而且还被一群猫狗团团围住——这也算是奇景了。

... ...

这次的事情之后,老狗对孩子们的保护又重视了许多。这件事的影响似乎也不小。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大人都着紧了好多天。也来了好几拨调查走访的人,老狗对麾下的调教都停了一阵,还强令麾下的猫狗没有它召唤不准去找它... ...

附近几个村合办的学校里,很快开设起了学前班,将四岁到七岁年龄段的小孩接收到了学校,至于年龄更小的还脱离不开父母... ...

于是,五岁的妹妹也开始上学了。

相比哥哥放学只知道野、只知道玩,妹妹就可爱很多。她会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回家后第一个找二郎。妹妹会学着老师的样子给它讲课,也会靠着它做作业,甚至会教它认字和算术,甚至给它安排作业... ...

其实二郎去学校看过老师上课,教导那些小孩子的方法其实也适合它用在调教猫狗上。比如分班次、制定统一的规矩、规定提问回答都要举手、确立报告情况的方式... ...当然更重要的是固定称呼,王老师、李阿姨、小明同学啥的,二郎在猫狗集团中给自己定下的称呼就是——“二大爷”。

在妹妹开始教二郎认字之后,它曾经也试着挑几只灵醒点的猫狗来学习,结果当然是失败了。普通猫狗的逻辑思辨能力,还远达不到掌握文字并使用的地步。

这个时期的老狗,其实多次思考过它自己的问题:关于它与同类、关于它与人类、关于它未来的自处... ...

所以说懂得多了,烦恼也就越多,尤其是认字甚至学会查字典又翻看了家里的许多书籍后。而且猫狗集团越来越大,总会滋生出矛盾来,尤其是与人的矛盾,它要帮人呢,还是帮同类呢... ...

二郎有时候会怀疑,将来有一天它会不会也跟别人起矛盾。真要出了什么大的乱子,肯定会牵连到杨家人身上的,到时候它该怎么办呢?如果它隐藏不住自己已成异类的事实,人类又会怎么对付它呢?它也扛不住人类的机枪大炮的... ...

它甚至隐隐有些担心:万一有那一天,大郎、哥哥、妹妹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而这时,妹妹送给了它一样礼物,让它停下了那些无聊的想法——那些可能是会让它走入妖魔道路的异端想法。

那是一本全新的识字本,妹妹用幼稚笨拙的字体写着——“杨二郎”!

看见那三个字,杨二郎好像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存在,好像确定并加固了它生存于这方世界的“锚”。

杨二郎的心仿佛回到了大郎将它从坟地里带回来时的状态... ...不,不太一样!那时,它是从失落状态脱离,有了生的渴望;现在则是一种更加平和自然的状态。

怀着这样的心态,杨二郎对猫狗集团的培养无意中的就放松了些。但就算是这样,随着哥哥妹妹逐渐长大去了镇里上中学,杨二郎还是逐渐将附近十里八村以及镇上的猫狗给纳入了麾下。

偶尔,也会有些从外地来的狗渐渐融入猫狗集团里面。

妹妹也去上高中这一年,村里新来了一个家伙,长得跟狗熊似的,高大、强壮、威猛!据说是有什么高加索和藏獒的血统,它主人给起了个名字叫黑塔。

黑塔很是桀骜不驯,被用铁链拴在院子里很长时间了,却依然没养熟。但凡靠近的,不管是人是狗,它都得龇牙凶吓。这跟村里散养的狗子们完全是两回事。

村里的狗子去围观过,有的被吓到了,向二大爷去告状。

杨二郎好奇的去看过。那个“黑塔”的智力程度远超普通狗子,但也就那样了;体态足够雄壮威猛,但也依旧只是个狗子。

它嫌弃黑塔吓唬别的狗子,偷偷去教训过两次。肩高超过八十公分、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黑塔,从高傲凶悍到乖巧低伏在“二大爷”爪下,只用了不到两秒。

黑塔大约也是这十里八乡最后一只敢对“二大爷”龇牙的狗子了。被揍了两三次后,黑塔温顺得跟狗崽子一样。它主人都好奇不已,不知道这狗怎么就突然驯服了。解开锁链后也乖巧得紧,不凶人不说,还能跟村里的其他狗和平共处... ...

第七章 且去证道

时光匆匆,已经是新世纪了。

两个孩子先后都上了高中。因为学校里的管束很严密,杨二郎也算是少操了很多的心,但是它每天都会去看看。有时远远的看一眼,有时会凑近些故意引起注意,好让两个孩子知道它来了,有时也会和两个孩子亲昵一下。

节假日期间,哥哥迷上了一种新开设的名叫“网吧”的店铺,每天会花大量的时间在里面玩耍。但这个时候的哥哥已经是接近成年了,很多时候他已经不再需要老狗的保护,杨二郎也只是关注着安全问题。

倒是妹妹喜欢和老狗腻在一起,并热衷于拿着她送给老狗的识字本玩读音认字的游戏。其实她已经察觉到老狗的智力不凡,或许终有一天她也会察觉到老狗的妖异之处。但现在,她只是喜欢一直陪着她的老狗,也只是把认字当成是游戏... ...

时间过的平淡且飞快。

哥哥要去远方上大学了,老狗跟着去送行。哥哥上车前和大郎夫妇拥抱,和妹妹拥抱,也用力深深的拥抱老狗。那是老狗第一次在哥哥身上感受到浓烈的眷恋,那是一种不下于妹妹对老狗的眷恋。

此后,杨二郎常常只能在电话里再听见哥哥的声音,它尽量在每次通话时靠近一些,低声发出自己的声音,告诉他它也在听着电话。

也许分别也会变成习惯。再一年后,妹妹也去远方上大学了。老狗必须慢慢习惯孤独了,也把对每一个假期的期待酝酿成重聚时的欢愉,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又一次见到妹妹时,听着妹妹各种絮叨述说,也见到妹妹用学习之余打工所得给家人购买的礼物——虽然给它的礼物是它没见过也并不合它口味的狗粮,但它还是很高兴。

杨二郎有种奇妙的感觉——妹妹长大了。

它曾经许诺——守护杨家的孩子长大,似乎在长长的岁月中不知不觉的就完成了一部分呢。

那么,哥哥呢?

哥哥在大学里沉迷于网络游戏,荒废了太多课业,被学校劝退。回到家里后,又长久的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对着电脑屏幕里的小人大喊大叫。不让他玩就胡乱发脾气,自己跑去网吧里待好几天也不回来,似乎每次现身都是邋遢脏臭的模样。

人们说哥哥犯了网瘾,这是病,得治!大郎在人们的劝说下,打听到了一个专门治疗网瘾的地方。

哥哥被送去了那个叫做“浣花市青少年沉迷瘾性戒除及心理矫正中心”的地方,名字太长了,老狗其实有点没记全。

那个地方也太远了,远远超出了老狗的掌控范围,但是大郎说那是治病的地方,不会有危险。

一个月后,那个地方的人给哥哥批了观察假期。哥哥回来了,变得沉默寡言,安生了几天又跑去网吧里躲着。三天后,老狗没忍住带着大郎去找到了满身脏臭的哥哥... ...

哥哥被再次送去了那个名字很长的、专门治网瘾的地方。

老狗隐隐感觉不对,它觉得哥哥在那里恐怕会受到伤害。大郎夫妇却是铁了心的要治好哥哥... ...

于是,杨二郎回到家里,翻出妹妹给它的识字本,咬着画笔在找出来的字上画圈,然后用画笔涂在爪子上,在封面上妹妹为它写的名字后面按个印子。

识字本上圈出来的字是:“去”“找”“哥哥”“照顾”“保护”... ...

把识字本放在显眼的地方,最后默默看看家里,杨二郎转身离去,它要去保护哥哥了!

它将践行哥哥出生时许下的诺言,照顾保护这个孩子。

凭借着能听懂人言、能认识字,也凭借着铭记在心的哥哥的气味,老狗选择跟着长途客车向着浣花市出发。

公路上车辆快速流动,危机频频,它只能尽量走在边沿处,很快就失去了那辆客车的踪影。好在公路上每隔一段就有指示路牌。所以它毫不担心到不了浣花市。

一路上被人驱赶,也有人想要抓住它。那些人有的心怀善意,也有的怀有恶意。阳光和月光照着老狗前行的方向,风雨露水伴着老狗的脚步。三天后老狗在“浣花市青少年沉迷瘾性戒除及心理矫正中心”的围墙外再次嗅到哥哥气味。

占地比镇上中学学校还广的“戒瘾中心”,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上,在围墙上还布着铁丝网。老狗曾经试图爬过围墙去找哥哥,却被铁丝网电翻。最后只能趁着大门打开时飞快钻进去。

在“戒瘾中心”里,它逃过了围追堵截的保安,打服了里面的狼犬,也终于见到了哥哥。

第八章 障碍阻道

哥哥和一大群人在太阳下笔直的站立着,汗水湿透了衣裳。

老狗欢快的跑到哥哥面前招呼他,他明明激动得眼眶发红、呼吸粗重、身躯发抖,却依旧一动不动挺立着。

老狗舔了舔他的手背,尝到了汗水里的盐分,拽着他的衣服想让他去树荫下乘凉... ...

有人拎着警棍过来,似乎是想打哥哥,被老狗顶着电击扑倒,并抢走警棍。老狗想把警棍给哥哥,他不敢动也不敢要警棍。

它只好站在不远处陪着哥哥。

有人想给老狗下药,可它鼻子太灵敏,又会自己找吃的。也有人想要趁它睡着时下手,可它能爬树也能爬楼,找个隐蔽的睡觉地点不是难事。它的精神力很强,一点点动静就能察觉,就是一定范围内有人注意着它也会察觉。

被称作教官的人抓不到也教训不了老狗,加上老狗貌似不伤人,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放任了。

老狗就这样留在了基地,陪着哥哥训练,保护着哥哥。有过教官想打哥哥被老狗教训的案例后,但凡哥哥在训练场上,就不会有人被打。

有了老狗的陪伴,哥哥精神振奋了许多,在休息的时候搂着老狗保证,说他绝对会挺过去的!

老狗在基地里作威作福了一个月后,哥哥经过了几次测试,激动兴奋的跑来告诉它说可以离开了。看着精神利落的哥哥,杨二郎有些欣慰,觉得哥哥好像也长大了。

老狗太自大了。

它忽略了这不是它的地盘,不是它呼唤一声就群狗响应的地方。它忽略了人类撕扯扑打是不如它,但是人类有各种技术和造物。

在它跟着哥哥踏出大门放松警惕后,麻醉枪和密密麻麻的网兜给了它生命中最重要的教训。

昏睡前它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哥哥在呼喊它,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是哥哥被人拦住——但是安全!而且,冥冥的精神感应中,哥哥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二郎意识清醒过来,发现它被关在铁笼里,而铁笼似乎在车上。

它试图悄悄破坏笼子逃走,可惜,动作稍大些,就有麻醉药物对着笼子喷涌。

再次睁开眼时,它听见有人在讨价还价,而交易的东西是它。

它听到疑似买主的人提出试试它的“成色”的要求!

很快,一只长相潦草的大型狗子出现在杨二郎面前。那狗子耳朵缺了一块,脸上有多处愈合后残留的疤痕,呲着牙流出涎水,看起来很嗜血癫狂,一出现就伏低身子恶狠狠的瞪着杨二郎。

杨二郎算是醒悟过来所谓的“成色”是什么意思了。

在它还有所犹豫时,那潦草凶残的狗子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杨二郎下意识的灵巧避开,顺手一巴掌将其拍翻在地上。

眼瞅着那狗子抽抽着似要断气,它才晃过神来——好像下手重了,好像有些暴露实力了... ...

它的表现令买主大为满意,很痛快的花高价买下了它的控制权。

坚固的囚笼,严密的监视。鉴于在“戒网瘾中心”因为太飘造成的现在的困境,老狗顾虑着暴露的后果,也担心牵连到家人。它最终思量着选择先屈服下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往后的日子,各种各样品种的狗子被安排出现在杨二郎面前呜呜喳喳的,它很烦躁,那些不懂事的狗子总来挑衅,它只能反复的用爪子拍翻它们。

辗转在各色奇形怪状的斗场里,老狗用爪子教训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狗子。

其实大部分的对手体型都比它大,但它从来没有被打败过,甚至老狗每次都要收着力,生怕一爪子给那些狂妄自大的狗子拍死,生怕暴露过多的实力惹上麻烦。

渐渐的,它每次出场都能听到有人呼喊“狗王”。这个称呼简单粗暴,就像它的战斗方式一样简单粗暴。它从不下嘴撕咬,也从不沾染血腥,偏偏所向无敌,有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犬的意思... ...

沦为斗兽的日子,显得没日没夜的,也显得漫长而希望渺茫。

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老狗就该不顾一切的寻机会逃走的,哪怕暴露异类的本质,哪怕是用些血腥杀戮的手段... ...

可惜,它习惯了隐藏自己的不平凡,也因为杨家人的存在而不愿意沾染人血。

好在长期处于封闭的斗兽场里,也不存在能伤害到它的东西(除了麻醉枪)。也好在日益强烈的冥冥感应中,貌似哥哥和妹妹都已经成年且还算安全。

第九章 历劫

老狗没有选择冒险暴露自己的不凡、通过强硬手段杀出去,而是选择蛰伏着慢慢等待机会... ...

就是等待的日子里,并不好受。

随着殴打弱小般的无聊斗场次数增多,老狗被愈加优厚的对待,但也被愈加严密的看守和笼困。

老狗甚至都以为自己余生就要这样度过了,它开始不断回忆想念那些记得的人和事。

那种感觉很奇特。

现实是很无趣和绝望的,回忆和想念却很幸福和甜蜜,可是只能回忆和想念又很痛苦和折磨... ...

一天,老狗迎来了新的对手。那是一只巨大的花猫,是老狗从没在现实中见过的品种——人类称之为“老虎”,但是看着比电视里要庞大的多。

那只老虎体型、力量、速度都很强,可惜在老狗眼中也就那样儿了。

老狗体型虽然差老虎许多,但力量却丝毫不弱于老虎,甚至老狗感觉自己使全力时足以碾压老虎,它的速度和灵活就更远远超过那只老虎了。

老狗自以为是的隐藏着力量,和老虎周旋了一阵,磨蹭了一阵,才寻机迅速爬在老虎背上,用爪子扼住它的喉咙,牙齿卡在它颈间血管处。

那只老虎怂了,对着老狗抱头伏低,嘴里还发出绵软的哼叫。这很令杨二郎惊奇。

这老虎的表现明显脱离了兽类的愚昧,一般的兽类不大可能认识到要害被控制,也不大可能会识趣的俯首认输。

老狗没见过这样的对手,试着嚷了两句,没想到竟然能跟老虎勉强做些简单的交流。那老虎大约也是属于超凡异类,智力水准不低,也通了些人性。

简单交流后,老狗大概明白老虎刚才是在问它:为什么留在这里。似乎,这老虎还在试探:要不要一起合作离开... ...

人心的复杂阴诈,还是超出了老狗的意料。老狗也早就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在不知多久之前,在它连连在斗场中轻易取胜后,就一直被严格控制着。

每每在轻易打败对手后,就会被加固囚笼、提升防护措施。电击和麻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虽然皮毛般的电击反应被它刻意表演的激烈,但麻醉它还是做不到免疫... ...

它表面表现的屈服,其实并不能打消斗兽场对它的警惕。

其实,温水煮青蛙式的上强度后,它原本就很难脱离专门为它定制的囚笼,也很难用不流血的方式逃离开斗兽场了。

这一次,就更夸张和离谱了,一条狗能打败了一只老虎,本就很荒唐!

老狗自以为的掩饰,其实已经是一种受困形成的惯性僵化思维。

这之后,老狗再也没被安排过角斗了。笼子再度被加固,好吃好喝的关起来。

老狗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它应该是暴露了。可惜,无聊的斗兽生活、习惯性的装作愚昧的隐藏,到底是影响了老狗... ...

之后,老狗被麻醉后转移到了一处密闭的室内。

醒来的老狗发现,它来到了另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也见到了更加陌生的人。

这是个曾经只在电视里才看见过的研究基地。隔着粗厚结实的囚笼,外面是一间密闭的囚室,囚室三面是厚实的墙体,只有一面是明显厚实坚固的特种玻璃。

外面不时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往来,对着它指指点点的讨论。偶尔也有穿隔离防护服的研究员来到囚笼外,试图跟它沟通,但是被它假装无视和不懂的方式拒绝... ...

它频繁的被抽血、提取身体组织细胞和组织液,还频繁的被注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剂。

老狗困锁在加厚加固的铁笼中,笼外还是密闭的囚室,囚室的玻璃墙外有研究员不间断的轮替,它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观察着。它几乎陷入绝望。从前逃出去已经很难,现在更加困难。

通过依旧装作愚昧兽类的样子,实则全面小心谨慎的观察、偷听,它渐渐发现这是一处很隐秘且严密的基地。

它曾经见过有全副武装的人押运材料进入基地,以它当前的能耐,它根本不敢保证能躲过那些武装人员枪械的攻击。

它曾多次听研究人员彼此聊起过“样本太珍惜,得精贵着点”的话题,从中推测出对它的研究还依然有保留。这让它隐隐产生某种危机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不会就成为需要面对生命危险的实验耗材... ...

长年被注射麻醉药物,体质早已经产生奇特蜕变的老狗渐渐对各种麻醉药物抗性增加,但它却一直隐藏着。

终于,在漫长的隐藏等待中,老狗终于等来了机会——或许也算不得是什么机会。不过是走投无路、冒死一搏罢了。

第十章 脱难

有武装人员送来一批材料,据说有动物有植物还有一些据说有玄奇妙用的物品。老狗听研究人员兴奋说起些什么“超凡”、“异兽”、“药材”、“神木鼎”... ...

归纳一下,大约是有一件具有超凡功效的炼药鼎被送进了这个基地。为了探索那炼药鼎的功能,基地打算挑选几只异兽作为材料,尝试炼制超凡丹药!

貌似,老狗就在“异兽耗材”的候选名单里。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会死的吧?会被肢解炮制成炼药的耗材吧?

老狗都有种这个世界太疯狂的感觉。不能再等了啊!

根据那神木鼎已被探索出来的功效条件,越是鲜活的“灵材”就越可以被神木鼎炼化。

研究人员给老狗注射麻醉药物后,打算现场切割它的不同部分进行处理,并投入神木鼎... ...

本应该还处在麻醉效果中老狗突然暴起,袭击了靠近的研究人员,抢夺钥匙,用它偷偷锻炼了很久的爪子轻松开锁逃离囚室,顺势抢走了那只神木鼎。

巴掌大小的神木鼎,被咬在老狗口中。

奔逃的路上也不知怎的,神木鼎莫名其妙的就被被吞下... ...或者更准确点说,像是半融入到老狗的胃部前端。

换个常看玄幻、仙神小说的人,大概会说这是法器“认主”或者“炼化”... ...

莫名其妙的炼化了神木鼎,将其融入自身,老狗从中自然而然的获得了一些信息——那神木鼎配套的几种丹方——可以用特殊的材料炼制一些神异的的丹药,当然材料极其稀少,至少老狗就没见过几种... ...

早已知道监控奥妙的老狗脱困后,一路隐藏身形避着摄像头,逃进深山中。

因为冥冥中的感应里,杨家人一直无灾无难,且老狗也担心它现身后会给杨家人带去麻烦,就一直没有踏足人类世界。

在山里,老狗按照神木鼎的丹方寻找药材,并吞入腹中的神木鼎里进行炼制、服用... ...

时间悠悠。

老狗感觉它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生命、精神,都有了巨大的长进。而且它还拥有了玄奇如雷达般的感应力,可以感应到附近几公里的危机。

这时的老狗,除了没有什么比如化形、法术神通之类,大约可以算是妖仙一类的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老狗的精神感应中,对它有威胁的那个研究基地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似乎它们遭遇了不可抵挡的敌人绞杀。

又过了一阵,确认那个基地应该是被覆灭了,老狗心里起了些念头:或许它该回家去了。

在它还在有些疑虑的犹豫时,本来一直正常存在于它精神中、有着亲近羁绊的一个人消失了。

老狗判断了一阵,确认消失的人是大郎的妻子玉芬,而且不是外来的灾害,很可能是正常的病故... ...

老狗不再犹豫,决定走出山林,走进人类社会,回家去见家人。

犹记得老狗被离开家那年还是新世纪初的2006年,此后它先后被困于斗场和研究基地度过了不知年月的漫长时间,逃脱后又匆匆躲进山野里,都不知过了多久。

重新走进人类世界时,世界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此时竟已经是2022年了!

由于不知身处何方,曾经唯一一次长途旅程是沿着公路去找哥哥,老狗就依着经验,找到公路顺着路到了最近的城市。

城市里到处的高楼大厦、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挤满了汽车、大街小巷彻夜通明的路灯和广告牌... ...却没有报刊亭,也没有发现其他出售地图的地方... ...与时代脱节的老狗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竟对回家的路毫无头绪。

它只好假装成流浪狗,跟狗子打听,看路边橱窗里的电视,听人们的聊天,慢慢的搜集信息。

它从前生活的世界太小,而人类真实的世界太大,而且变化太快!

世界人间,茫茫渺渺。

纵使是已有妖仙的境界,可这老狗曾经的生活圈子毕竟实在太闭塞狭隘了,又经历十几年避世,它的思维似乎也有些僵化了。

它的家乡只是浣花市所属的一个县城下所辖的小镇,而浣花市上一级的地名叫潭州,而潭州远在千里之外。对于距离过远的地方,人们谈话中往往只会说到州(省)一级,浣花市本身也不是很知名的地方。

其实,老狗曾经听过潭州的字眼的,可惜有些僵化的思维却没跟上。

老狗有些漫无目的辗转了几个城市,收集到了大量稀奇古怪的信息——可能是它如今的生命层级已经进化的足够高了,它甚至都发现了看似平凡的人类城市中隐藏着不同的超凡生命,其中甚至有超凡人类的执法者... ...可却一直没有得到它试图找到的家的方向。

超凡于它而言,并不是多么值得关注的内容。相反,它一般都是不露声色的避开那些超凡生命的争斗,它只是想回家,想去见见家人。也还好,它也总能隐藏着不被那些超凡生命发现... ...

第十一章 了缘

在寻找搜集信息的过程中,老狗愈加的思念家人。它从没想过回家会这么困难!

几个月后,老狗的精神羁绊中,大郎也消失了,同样不是外来的祸害,应该也是病故。

杨二郎哀戚的走到野外,对着荒野悲鸣,用早已生涩、遗忘的人语艰涩含混的低叫着“大郎——”

... ...

一次偶然间,杨二郎看见了城市广告屏在播放天气预报:“... ...潭州浣花市,晴转多云,22到29摄氏度;... ...”

潭州浣花市啊,潭州!它终于醒悟。

凭着曾经跟随客车路线的经历,杨二郎在客运车站找到了与潭州相关的班线,那条班线会经过潭州一个着名的旅游城市——白岩市。

跟上旅游大巴,在公路上狂奔了两百多公里,杨二郎早已超凡脱俗的身体也已经疲累不堪。因为一直没看见有与潭州白岩市相关的指示牌,它有些不舍得也不敢停歇,怕错过了回家的路,哪怕它其实记得那个班车起始和终到地名。

终于在它快虚脱时,还是无奈的停了下来歇息。

它按曾经的经验在靠近公路的山野里捕食饮水,也刻意的与人保持距离。养精蓄锐后,杨二郎等到了同一线路的另一辆车。

看着客车身上写着的始发终到地点名字,它松了一口气,它确信它能顺利回到家了。

一路跋涉,杨二郎似乎回到了当时独自上路寻找哥哥的日子,但这一次更艰难。

庆幸的是,断断续续的跟了几天之后,它终于看见了“潭州白岩市”字样的路牌,那一刻它忍不住热泪盈眶,泪眼朦胧中似乎看见了家。

杨二郎从白岩市找到前往浣花市的路。它开始隐藏身形,假装成胆小的流浪狗,避开行人的视线,沿着公路的方向,但与公路保持一定距离,继续踏上回家的路。

时间过去的太久,又正是城市发展迅猛的时期,浣花市的变化之大令老狗不敢相信。它甚至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座城市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虽然已经离家很近了,杨二郎却还是找不到路,毕竟十几年前它就没有好好留意过这座城市的道路。

不过,回到人类社会这么长时间,杨二郎还是历练出了些东西的。

先装成流浪狗隐藏游荡着收集信息,确认曾经掳走它的势力确实不在了。

然后,杨二郎放心清理干净身上伪装用的脏污,凭借幼年时早就被物理解除了繁衍功能的特点,混入流浪宠物收留中心。

再利用这段时间偷看学来的本事,想要借用爱心志愿者的电脑查询地图... ...

计划不如变化快。

杨二郎很难有机会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能蹭到用电脑的机会。它还没能记下地图路线(电脑上的地图路线对它来说一时难以适应),就稀里糊涂的被志愿者送到了一个所谓的流浪宠物收容的项目基地。

这个地方,杨二郎实在太熟悉了——曾经的“浣花市青少年沉迷瘾性戒除及心理矫正中心”。

当年它一直嫌名字太长,一直觉得记不住全名,时隔多年后却早已牢牢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这地方早已大变了样。似乎中间荒废过很长时间。

原本宽广的军事化训练操场上,遍布着荒草杂木。原本特意布置的障碍土丘和绿化景观带,经过自然无序的野蛮生长,已经宛如一片真正的荒野。

这片荒野如今只是简单的处理出几条路来,通向原本操场正中,那里新建了一片低矮的狗舍。倒是围墙和铁丝网明显重新修补过,但依旧难掩破败斑驳。

纵然在漫长岁月中,这地方已经堪称面貌全非,门口布局、装饰、名字都已经彻底变了样,但是杨二郎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毕竟这是它一生所历最大的变故发生的地方。

当然,今非昔比的杨二郎也轻易发现,这地方根本就对它没有威胁了。

如今这个地方叫做“浣花元吉犬类宠物繁育研究基地”,归一家宠物繁育研究公司所有。那家公司和流浪宠物爱心站有合作,会接手饲养无人认领的宠物。

这个基地,就是特别挑选了一批聪明、漂亮、大中型体型的狗,做一些综合性的项目研究... ...

对于杨二郎而言,这里是当年践行守护誓言的目的地。而今,以这里为起点,那么家就是目的地。

轻易的避过监控,毫不费力的越过高墙离开基地。凭着之前在流浪宠物爱心站记下的零星地图,还有久远记忆里的路线,加上不俗的观察能力,老狗终于踏上归家的路。

从前它从家里出发,去找哥哥用了三天。这一次,它一路裹风挟雨,片刻不停,只用不到一天就赶回到村子外。

就要见到家人了吧!

第十二章 不得

杨二郎的心里激动和忐忑并存,努力平复着心情。

它在村口有些近乡情怯的驻足。短暂徘徊后,先去河边洗了个澡,洗去满身疲惫和风尘,也让心情冷静些许。

在那座熟悉的桥边,迎着风仔细甩干水汽,让毛发看起来蓬松鲜亮,然后认真摘了一簇记忆里妹妹喜欢的花草。

老狗咬着花,把河水当镜子照了照,终于有些满意,有些期待,一步步向家走去。

村里的变化其实也很大。道路、环境还有楼房都透着陌生,越走就越是感觉不好。路上一个熟人都没碰见,不对,应该说一个人影都没碰见。这村子好像荒废了... ...

路上,难得的有几只狗子狗狗祟祟的观察试探杨二郎,但都是不认识的。那些狗子的精神状态也有些怪,没精打采的又透着点野性,不大像有家教的狗子,更像是那些经常吃不饱的流浪儿... ...

杨二郎想大声呼唤,可心里却隐隐有得不到回应预感。努力嗅着空气,却闻不到本该存在的熟悉味道。

它慌乱、复杂的紧了紧脚步,一路小跑到家门口。

房子还在,就是破败了许多,院子还加了大门也上了锁,门和锁都有些锈迹斑斑了。

杨二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爬过墙头跃进院里。小院子里有些荒败,它徘徊张望了一阵,最终试探的去推门上,那里是特意留给它专用的小门。

「被封死了啊!」老狗默默放下咬着的那束花草。

「哥哥,妹妹,你们去哪儿了?」

痴痴的发呆了一阵,杨二郎总算心中一动,想起从前藏钥匙的地方。

「果然还在!」激动中,它用爪子掏出塑料和破布双层包裹的钥匙,心里有些激动起来。

开门进了屋,可屋里满是空旷已久的朽尘味儿... ...果然是很久没人待过了啊。

「唉... ...」杨二郎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在心底悠悠长叹息着。

孤独的在屋里转了转。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又有些似是而非。在久远、深刻的记忆里,家里有的物件没了,也有些依稀还是从前的样子,也有些是新物件却已经很陈旧了... ...

那么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家里也找不到自己曾经的气息,家人们的气息也很淡很杂。

失魂落魄的在家里待了很久,杨二郎出门来到村子中央,放声高叫。等了许久,也不见有记忆里的狗子回应。倒是跑来两只看起来就潦草毛躁的半野狗子。

两只半野狗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它们来的不久,也不知道情况。

村里留下来的零星几家人里,杨二郎试着去观察了一阵,还潜入趁人睡着偷用了人家的手机,到底也没能找到哥哥妹妹的电话号码。

其实,它虽然在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没用过呢,是真的用不来,最多只是会点简单的皮毛。比如它虽然会查看手机的电话本,却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打字,也不了解即时通讯软件里有群、有朋友圈... ...

落寞的在家里孤独的待了几天,也去杨老人夫妇的墓边枯坐了许久,杨二郎满心酸涩。无奈的意识到,哥哥和妹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迷茫中,它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或许是那些流浪宠物爱心站的志愿者给了它些许触动,它最终选择回到那个基地,那个曾经的目的地。

犬类繁育基地里,研究员的装扮和行事方式其实像极了杨二郎曾经困守的研究基地,都是写个白大褂的人来来去去、指指点点。

只是如今这地方却没有那么封闭、隐蔽,也安全许多——至少没有人会想要控制住老狗,给它无休止的打麻醉药、抽取它的血液和组织细胞、注射些莫名其妙的药物... ...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杨二郎早已今非昔比,这世上除了大杀伤火力围困剿杀,怕是没什么人真的能伤害它了——当然也可能是它又飘了。

那些研究人员,对于基地里犬类的态度很温和,虽然也会带犬只去做研究,但很快会放回。杨二郎曾经谨慎的假装被带走,却在被发现它没有生殖能力后,迅速被放回... ...

总之,这地方其实很安全,也很适合暂时落脚,反正那点围墙和铁丝网也困不住它,杨二郎可以随时离开。

第十三章 迷雾

最初在基地的日子,有些怅然若失的空虚,也有些百无聊赖,杨二郎一边思索着有没有可能获取到哥哥妹妹的消息,一边如同懒狗般在基地里混日子。

其实它大抵是不指望能找到他们了。

天下何其之大,就凭它的能耐最多能感应到他们有没有危险。倘若他们还在这座城市,它大概还能找到他们,可他们分明在很遥远的地方,远超出它的能力范围。

若它是人,大约会比较容易,可惜... ...

杨二郎本以为,这世上大约对它是没有太多危害了。

可在这处犬类基地待不到一个月,它却忽然发现,这世界大约并不如它曾经所以为的样子。

占地广阔的犬类养殖基地,突然多出来了几个人。虽然依旧对杨二郎没有什么威胁,但这些人却并不是普通人。

直白点的话说,这些人里大多是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存在!正如曾经生活在杨家时的杨二郎对比一般的狗子,也如它曾经教训过的那只花猫...老虎之于普通的野兽。

这是,超凡!

不过,这些人虽然是超凡,但也还威胁不到杨二郎。而且这些人鬼鬼祟祟的,似乎也不想引起注意,每隔几天就偷偷摸摸的潜入基地深处... ...

这基地处在城市郊区的郊区,其占地广大,内部深处原本有几栋三四层的平房,大约是曾经建设的办公楼、宿舍楼什么的,如今早已荒废。

在这片楼房附近,有一小片树林,因荒废后野蛮生长,树木其实很杂乱... ...

就是在这片杂林中,竟莫名的长着一种菌类——子母灵芝!

紫红色灵芝,皆是一大一小依偎生长的,宛如一对母子般。这是一种世所罕见的奇特灵药,有延寿益智之效。

在杨二郎侥幸所得的神木鼎的传承丹方里,有一种堪称最玄奇的,名叫“启灵丹”。

子母灵芝就是启灵丹的主药,罕见至极。杨二郎在山野里混迹了十多年,也只是偶然采到过两次。至于丹方中其余的辅材倒是很常见,甚至这座基地的荒地中就能采集到大部分的辅药... ...

而启灵丹功能,是开启灵智、让禽兽蜕凡。换句话说,启灵丹可以让动物拥有走向仙、妖、魔、神的可能... ...当然这应该是有些夸张的说法了,准确说,启灵丹的作用是培养灵兽。

杨二郎暗藏着身形,跟踪潜入基地的超凡人类,竟发现他们在采摘子母灵芝,这让它大吃一惊。在这基地里待了这么久,它竟然没有发现那一片数量夸张的子母灵芝。同时它也惊讶于有人能了解子母灵芝的功效。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采摘走成熟的子母灵芝,杨二郎不动声色的潜藏到对方离开,才小心的去察看了一下未成熟的子母灵芝,确定它应该能趁着下一波成熟的机会采摘走一些... ...

是的,它并不想引起注意,更不想与那些超凡人类发生冲突。何况,其实它有些怀疑,这伙人会不会跟曾经囚禁、研究它的那个基地有关系... ...

能暂时在这里安稳的待着就好。

它其实,也没地方可以去的。

总比在杨家的空房子里,每天面对孤独和思念侵蚀,要好得多。

在这里,就当自己只是一只被收容的流浪老土狗。

混迹在日益庞大的狗群中,没事还可以偷偷溜出去碰碰运气,看能能不能搜集到哥哥妹妹的信息... ...

基地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定数量的狗送进来。各种品种都有,但都是些大中型体型的漂亮犬种。其目的,除了研究犬类种群社会生态、犬类心理性格之类的纯学术课题,其实也是想要通过这种半干预的方法繁育选种。但这跟杨二郎并没有什么关系,它并不会去争夺配偶... ...

像它一样被解除了生殖能力的家伙,大约只是出于丰富种群社会活动考虑,或是减少一些争斗或是做给流浪宠物爱心站的人看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里面,有一类群体叫爱狗人士。他们除了“救护援助”流浪狗,也会有些极端的,会成组织的去拦截、“解救”成规模的贩狗活动。

那“解救”下来的狗总要有个安置、去处吧,这处基地就成了一个十分完美的选择。

最近就有一拨爱狗人士盯上了这个基地,或许一开始是想找茬,看看有没有虐待行为... ...但后来倒是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基地对狗是真的很不错。

一开始有人来犬类繁育基地交涉,希望能收留他们送来的狗... ...

接着开始有人搭梯子爬过围墙,把一些体型大小不一的狗子放进基地了... ...

再后来直接来堵门了,这种时候总是会吵吵一阵——主要是外面有被直接送来的狗,基地里面也有狗,气味相通不知怎么就隔空相吠起来... ...

第十四章 传道

杨二郎每天懒懒散散的,除了每隔几天先一步去偷采几株子母灵芝,其他的它对一切都并不在乎。

这一天,基地外来了三辆大货车和十来辆小车。这是从没见过的规模场面。

在汹汹群集的爱狗人士逼迫下,基地里用铁丝网隔离出了一片空间,被迫接收了三大车的狗子... ...

杨二郎本来悠闲的躺在一处长着树的土丘上发呆,实在被吵得受不了了,就凑过去看热闹。

嚯!大几百只狗,乌央乌央的... ...

一片混乱中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杨二郎凑着观察了一阵,有些不敢置信——对面的隔离区里,一只铁笼中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狗子,正软趴趴的半耷拉着脑袋——那是,黑塔!

黑塔,是十几年前,杨二郎还在杨家时,最后融入猫狗集团的那只大黑狗,也是那一时期最后一只敢朝杨二郎龇牙的狗子。

杨二郎看着黑塔,能清楚的看出,已经是垂老迟暮的黑塔大概很快要死了... ...

它绕到距离黑塔最近的地方,用从前的方式叫了两声——清楚的叫出了黑塔的名字。

黑塔有些迟钝,迷惑的张望着,视线找到了杨二郎。

大黑狗子瞪着眼睛,长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清醒过来的黑塔汪汪叫了两声,突然抬起前爪作举手的样子——这是当年杨二郎调教的规矩。

「二大爷,是你吗?」

“二大爷”,真是好久远的称呼啊!那还是杨二郎调教猫狗集团时给自己定的名号... ...

按人类的年岁论,黑塔也快二十岁了啊,在狗里也算是长寿的了。死,也算正常的了。

只是,它到底是杨二郎暌违近二十年第一个见到的熟面孔,何况它还叫它“二大爷”呢!

它要救它。

杨二郎安抚好黑塔,让它耐心等待。

在当天晚上,基地内部用来观测犬类种群社会的监控摄像头被全部破坏。

基地里拉帮结伙成各个小团体的狗子,全部被揍了个遍,尤其是各个小团伙的头目狗子被教训的服服帖帖的。

隔离区里,还显得混乱的那大几百狗子被惊动了,与基地里跑过的狗子针锋相“汪”,吵得基地里的研究人员不得安生,再加上要对隔离区里的狗子做检疫,失去了监控画面的事也暂时被放下了。

三天时间,近千的狗子隔空相“汪”,最离谱的是基地里的狗子在转圈轮班一样,不停有小股成群的狗子来挑衅隔离区。

而这三天,杨二郎已经挑选出一批数量近三十的、还算机灵懂事又体格健壮的狗子,算是精锐分子。依照从前调教猫狗集团,以及这多年的野外经验,对这些精锐分子进行了三天的特训。又弄了两颗启灵丹和其他的一些增强体质的丹药碾碎,和水,喂给这些狗子。

在杨二郎再次见到黑塔的第五天凌晨,它亲自破坏了铁丝网,带领这批精锐将隔离区的狗笼打开,接应着大几百的狗子进入基地。

至此,这座基地里彻底翻了天。近千只狗子在基地里撒开了野。

而基地里的人受爱狗人士的“监督”胁迫,不能强行、大量的捕捉狗子。

同样受爱狗人士的“监督”、“援助”,基地里还得给狗群供给食物。

于基地的人来说,原本中大型、漂亮、健壮、聪慧... ...狗子的种群社会观测实验,彻底崩坏成了一个数目庞大的、五花八门的狗类社会演进观测。

至于为什么这个基地还能续存,就又跟潜入基地采摘子母灵芝的那伙人有些关系了。因为未成熟的子母灵芝功效相差太多,且也难以移植培养,那伙人收买了基地里的负责人... ...

在荒地树林里采了些药,给黑塔养了养元气。但黑塔毕竟年岁已高,衰老、迟钝已是难以避免,而且它似乎并没有如同老狗那样的机遇,能靠自己超脱凡俗。

观察了黑塔一段时日,杨二郎最终还是选择从胃里吐出神木鼎炼制好的启灵丹(神木鼎存在它的胃部),以此助黑塔一臂之力。

黑塔本就算是高寿,一生也经历众多,本来也算智商很高,且早年就被杨二郎调教过,算是稍微通了点人性。在启灵丹的作用下,黑塔竟然真的脱胎换骨,挣脱了凡俗,成为灵兽。

这是杨二郎第一次真正的培养灵兽。面对突然成为灵兽、处在迷惘适应期的黑塔,杨二郎不得不尽心教导、引导。不仅是教导培养它人格、思想,也教导它掌握超越了凡俗的力量。

这期间,基地里的狗群呈现出了更加严重的拉帮结伙、争夺地位的争霸行为。几十个团伙争斗,又混乱又热闹。

被杨二郎特训过那群家伙自成一派,倒有点成了清流的意思,虽然没有主动向外搞什么“争霸”行为,但素来以杨二郎马首是瞻,忠心耿耿的随侍在侧,倒也算是成了一股气候。

第十五章 授道时见本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基地狗群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养蛊场,每天都有呜呜喳喳的撕咬斗殴,且越发激烈、血腥起来... ...

采摘子母灵芝的超凡人类又来了。

基地里多出来好几倍的狗子,对他们的行动多少产生了些阻碍。狗这种东西嘛,惯来最会涨势欺人,可惜它们踢到了铁板。

那些人顺利采摘走成熟的子母灵芝,却也在基地里留下了十几只狗的尸体。

且说黑塔,它似乎被那些狗的死刺激了。

生命本质升华后,它的智商和情感思维已经不在一般人之下。但似乎短时间内,它还没把自己从凡俗的狗子里摘出来。

同类的惨死冲击着这只才踏足超凡的大黑狗。它一度想要去攻击人类,被二大爷阻拦下来后,有些郁郁寡欢的。

那些人再次来采摘子母灵芝时,已经在身上涂抹了驱狗的药剂,但是黑塔却不受影响的暴露出了敌意。

它虽然没有真的发动攻击就被杨二郎用啸声强行叫走,但是它龇牙的行动却引起了注意。普通的狗怎么会抵抗得了驱狗的药物呢!

来采摘灵药的人虽然有些顾虑于隐藏没有过分追捕黑塔,放任黑塔在那群精锐狗子的簇拥掩护下离开。但始终落入对方眼中了。

孤寂太久的杨二郎,此时是真的把黑塔当做后辈培养。

黑塔的状态让它有些担忧,它大概明白,黑塔的灵智、资质和经历遭遇似乎有所欠缺。不像它当初彻底灵性大开后,又在杨家随三代人成长,自然而然的蜕凡。

黑塔是在启灵丹的作用下才得以超凡。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它慢慢适应成长。因为基地狗群的争斗正在变得激烈、血腥,它多少有些担忧黑塔会受影响堕入血腥中;而且,那些超凡人类的注意也是隐患。

一方面,黑塔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成长,也需要同伴。伴但这个同伴不是杨二郎——它在黑塔心中大约是老祖一类崇敬的角色,黑塔会认为它再厉害都是正常的。现在也无法去为黑塔找像杨家人那样的存在,来做同伴。

另一方面,或许杨二郎也是有些物伤其类,也或许是这段时日被那几十只特训过后一直忠心耿耿的狗子影响了,让杨二郎有些为那些精锐狗子忧虑。

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杨二郎最后重新考量了麾下那批狗子,选择其中心性和体魄都还过得去的九只狗子,也将其培养成灵兽。

对于这些狗子的教导,就比不上黑塔了。杨二郎可以严厉点、粗暴点、简单点,总能让这些狗子强行按它的意愿成长。再由这些狗子做同伴来影响黑塔。

对黑塔的培养过程中,杨二郎偶尔也会想起当年的哥哥杨学良,大郎夫妇当年或许也像它一样无法用粗暴的手段去引导培养... ...

基地里的狗子争斗越发激烈,杨二郎有些看不过眼了,也怕真的会影响到黑塔和其余的灵兽。

正好麾下的狗子渐渐合用、也需要一些特别训练。杨二郎暗中指挥着已成灵兽的狗子们统一了基地里的犬类社会。

基地的犬类被统一后,杨二郎还特意让十来只成了灵兽的狗子各自划分地盘,继续假装作出争斗的架势,也算是另类的调教训练基地里的狗子。

集群上百的大型狗子虎视眈眈,到也让后续来采摘子母灵芝的超凡人类有些忌惮,至少是没有很明显的试图搜捕黑塔。

但是这种情况,其实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点不对劲。那些人只是怀疑黑塔,结果基地里的狗子们就变成这样子了。而且,超凡的世界也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又怎么不会有可以探察超凡力量水准的法子呢。

外间,宠物繁育中心的工作人员的态度也是暧昧。这样一个大型项目基地乱了套,居然没有及时作出有效的针对措施,似乎也没有上报。也不知道采灵药那伙超凡人类是怎么收买他们的。

这处基地就这么诡异的暂时维持了和平。数十工作人员、千余只狗子、来历不明的采药人,三方矛盾的维持着安稳... ...

基地里的监控摄像头早就被毁,但这些日子无人机渐渐多了起来。杨二郎暗中命令打掉了敢靠近狗舍的无人机,却也无法再多做别的。

基地高高的围墙上的铁丝网不知何时被通上了高压电,这虽然拦不住杨二郎——它随时可以自如来去,但是黑塔它们十只灵兽和二十来只精锐狗子却不行。

其实能猜到,基地里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狗群的变化,说不定这些人与采灵药那伙正在打灵犬的主意。

杨二郎在杨家的几十年生活,到底是没经历过尔虞我诈。沦落到斗兽场和那处超凡研究基地时,也只是靠着隐忍和隐藏得以脱逃。对于人心诡谲,它到底还是认知不够到位。

在它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第十六章 最后的劫

在一个夜晚,采摘灵药那伙人再次出现,他们携带了特别的武器:高能电击枪,强效麻醉子弹,诱捕发射器... ...还有大约是受黑塔抵抗驱狗剂的事所启发,他们带了一种对犬类拥有极强诱惑效用的激素试剂。

十只灵犬,包括黑塔在内,几乎在极短时间内被全员捕获。满地的精锐狗子和普通狗子躺的横七竖八,都是被诱导剂吸引而来又被或麻醉或电晕的——只是那些人似乎看不上这些货色。其他实在弱小或者还有些理智的狗子,远远看一下,就惊恐溺尿的趴下或者两股战战的噤声退走。

杨二郎心中有些叹息,弄了些泥浆糊在头上身上,然后借着夜幕隐身,仗着速度、技巧、力量轻松打晕了那一队全副武装的家伙。哪怕是里面有着超凡人类,却也被轻松解决。

从神木鼎里取出提神和恢复体力的丹药,把黑塔等灵犬救醒,也算是对它们的异常特别教育... ...

至此,杨二郎知道这基地已经不能待了。但是它既找不到杨家人的所在,也不愿意待在已经空置了的杨家宅子。虽然可以独自悄然离去,但是它已经放不下如今还不够强到保护自身的黑塔等狗子了,而带着这班还不成器的狗子,它又不确定能否悄然的全身而退。

自打它重新进入人类社会,在不同的城市游荡的过程中,它其实发现过城市里有超凡人类的执法者,也默默观察过浣花市里的超凡执法机构... ...就还行。

眼下的局面,它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引超凡执法机构入场,一来应该可以清缴那批不知来历但是鬼鬼祟祟的采药人,二来可以给黑塔等狗子暂时寻一个庇身之处,三来它可以趁机脱身重拾自由去找杨家人。

犹豫不定的同时,杨二郎也让黑塔等狗子偷偷从地下向外挖暗道,算作以防万一的后路。

在它还没下定决心之前,事情的走向突然发生了些变化!

那天其实算是比较晴朗的,空中有着微微的风,也不热。

可突然间,杨二郎就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像是突然间有黑云压城,空气都压抑沉闷起来。

它有些艰难的仰头看向基地门口方向,灵念感应中,那里似乎有一尊庞然巨物正用一种很随意散漫的姿态悠悠的压过来... ...

超凡!

是超出了杨二郎认知的强大超凡存在!

世间如果有神灵的话,那正踏入基地外围的生命应该就是神灵了。

绝望!

从前总能轻易隐藏避让超凡生命的经历,及至不久前轻松碾压超凡采药人,或许给了杨二郎“世间纵有超凡也不过尔尔”的错觉。

眼下那还没露面的存在就给了杨二郎当头棒喝,单凭那神威如狱的感应就已经让杨二郎心中发寒。它甚至不敢妄动,生怕漏了气息让那未知存在察觉。

联想到前不久才灰溜溜离开的采药人,杨二郎感觉越发的糟糕。

感应里,那强大的离谱的存在正漫不经心的在基地门口晃悠,似乎与基地的工作人员在交流沟通,而且似乎没什么明确的敌意。

但是,杨二郎根本不敢赌。谨慎蛰伏观望了一下,它匆匆吩咐几只灵犬指挥放风的普通狗子闹点动静出来。它则小心带着黑塔等灵犬敛息钻进暗道里,乞望能有侥幸。

基地外的出口处,杨二郎领着狗子们往外走了不到一百米。四面八方漫天的无人机激射出雨幕般的子弹,一队配合默契的超凡战士全副武装,杀伤力惊人的武器,还有携稀奇古怪能效的招式——雷火冰霜、意念精神、僵直虚弱... ...

几乎只在一转眼,六只已成超凡灵兽的狗子就扑倒在地上,好在只是麻醉或晕死。杨二郎的感应着对方并没有下死手,却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它曾经居然狂妄到以为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东西能给它造成伤害了!

但现在... ...恐怕那一队奇奇怪怪的战士就能将它拿下了!

杨二郎心中惊惶复杂,迅速带着黑塔和剩下的三只狗子退回地道中... ...

「今天只怕是好不了了,那么不妨表现出多一点价值吧,希望能有一线... ...」

杨二郎心中苦涩,最终悠悠叹息一声。

第十七章 绝境下的选择

基地中的狗舍里,黑塔与另外三只灵犬先行钻出地道,然后转头迎接守在最后的杨二郎出来。

杨二郎来到地面,还不及安抚一下四只狗子,灵念感应就察觉到不对劲,耳中听到一声惊疑的“噫!”

仰头就看见那个如神灵般的存在。那个原本只存在与灵念感应中,庞大、威严、浩瀚的形象具现在眼前,竟然只是个很年轻的道士模样的人。当然,它能明显察觉,这道人大约能随手碾死它们——就像碾死蝼蚁一样... ...

那个道人正收敛着气息,好奇的打量着杨二郎与黑塔它们... ...嗯,确实是好奇,没有恶意和敌意。但就算如此,杨二郎依旧感觉自己心跳都暂停了。这种感觉就像还在爬行的婴儿,被一个壮汉俯视着... ...

杨二郎其实有些想法的,眼前的情形也算不差。这还算友善的道人想必能看出些它的价值,只要它表现出与人无害甚至亲近的态度,再展现通人性的灵智,这位一看就是擎天巨柱的道人应该会成为它真正入世的见证者... ...吧?!

它的念头还在翻涌间,黑塔等几个狗子后知后觉的瞪着道人呲出了獠牙、喉中气息在低吼,一副即刻就要撕咬过去的架势。

此情此景,杨二郎原本暂停跳动的心脏猛然剧烈鼓动,满心思的念头不再跃动。急促低喝两声制止了黑塔几只狗子,杨二郎心里的后怕才涌上来。

黑塔它们虽然也踏足了超凡,但到底还是太弱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对,是根本还看不出什么是天、什么是地,看不出对面那位根本就是如同屹立在天地间的神灵一般... ...

幸好道人并不在意,就像神灵并不在意蝼蚁的小小张牙舞爪的举止。道人只是好奇的看着。无声无息间,杨二郎感觉道人平和的目光似乎透视般看穿了它的一切,仿佛就连已经炼化融入自身的神木鼎都在道人眼中一览无余。

先前虽然觉得道人如神,但毕竟只是修辞性的想法。这一刻,迎着道人的目光,杨二郎心底却泛起绝望和悲哀,对方虽然不一定真的是神灵,但己身却确然属于蝼蚁... ...

杨二郎垂下头,稍微隐藏着眼神,上前两步,让黑塔几只狗子在身后待着。收拢了一下心情,杨二郎对着道人友善的招呼一声。

道人似乎超凡脱俗太久,好奇看着老狗,有些兴致的回应道:“你,你们好。”

杨二郎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这道人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道人心思剔透,竟然能跟杨二郎简单交流——而且是在杨二郎没有模仿人语的时候,且他也显然没有动用什么神通。

杨二郎心中愈发安定,这道人是个出尘的高人!简单交流间,能明显感应到道人纯、仁、和的本质。它们几只狗子虽然只是蝼蚁,但是道人简短交流后,似乎是把它们当成平等存在的人一样。

这等高人,相识就是机缘啊!此时的友善,或许将来就能获得超乎想象的助力,说不定他一句话就能让黑塔几只狗子光明正大的行走人间,或许还能帮助它找到杨家人... ...

杨二郎心中一定,灵念拨动着神木鼎,调出最珍贵的启灵丹来,准备送给道人,也算是结个善缘。

道人莫名回头看了一眼天空,再回过头时,眼中有些认真的笑意问:“你们几个有主动的出于恶意伤害过无辜的人类吗?”

杨二郎心中有些异样,检视回望着自己的一生,确实没有故意伤过无辜生命,于是定定看着道人摇头。

道人颔首轻笑出声。

杨二郎心中莫名一动,加快调动神木鼎,取出两粒品质最好的启灵丹——就是举止在人类看来有些怪异,那两颗上品的灵丹毕竟是从老狗的嘴里吐出来的。

道人好奇打量着杨二郎奉上的灵丹。杨二郎再度感受到那种看透一切的视线,心中有些忐忑:这道人应该识货... ...吧。

道人蹲下身,打量着丹药,手指搭在似在考虑什么,俄而有些好笑道:“你这是... ...贿赂?”

似乎微微叹了一气,道人淡然道:“有很多人来了,就算我现在放过你们,你们也逃不掉的。”

确实,灵念感应中纷乱的超凡气息正向此地聚拢而来,其中不乏血火杀伐之气。黑塔几狗甚至有些难以抑制的躁动起来。

杨二郎低低哼叫两声,其实它能感觉到,道人似乎对它有些触动,似乎生出了些怜悯之心... ...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杨老人和杨大郎偶然会对杨二郎露出的情绪,那是对杨二郎生存的一种同情、一种怜惜... ...

杨二郎突然也有些触动,怀念起杨家的两代家长来——他们真的对它的超凡毫不知晓吗,他们是否也曾担心过它的生存问题... ...

第十八章 另一种方法

眼中不知何时已有泪水滴落,在地上留下几点斑驳的水渍。杨二郎听见了自己的唔叫低泣,回神中想着道人刚才的话。

“... ...逃不掉... ...”

它也没法逃,黑塔它们还是太弱了,它总不能不管不顾。而且,它也不想逃了,这些日子以来它本就考虑想要接触官方势力,如今不过是恰逢其会。

突然有所感应,杨二郎后颈毛发微颤,仰头望向刚才道人所看的天空方向:又有强者来了!很强很强... ...但是灵念感受到的威胁气机远不如面前的道人,就还好。

低声呵斥安抚住黑塔等狗子的躁动。杨二郎有些诧异的感觉刚刚黑塔几个狗子躁动时,那道人的眼神似乎有点冷,但转瞬就恢复正常。

而怪异的是,杨二郎一直压抑低沉的精神感应突然有心血来潮的预兆——大约是有好运、会平安无事、会如意顺遂... ..

不待杨二郎多琢磨,空气阵阵扑扇中,风力逐渐强起来,最后一阵强力的风鼓动着杨二郎的毛发。它微微眯眼,刚才那阵风连那道人的衣袂、发丝都没能掀动半分。

一只翼展足有两丈多的巨大白鹤落地,缓缓收起翅膀,露出背上的... ...又是一个道士!

只是这驾鹤而来的道士与先前的道人差别较大,此人青色长袍、背负宝剑,略有些方正硬朗的脸上留着漂亮的山羊胡。

对比起来,这是个正统的道士,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刻板的“道长”,而之前更显恬淡平和的道人似乎更适合以“道人”来称呼。

这道长轻飘飘的从鹤背跃下,有些迟疑的看着道人试探道:“这位道长... ...这几条妖狗?”

道人负手侧身退开,淡然道:“请便。”

杨二郎心中微笑了一下,它看到道人收起了它刚才送出的两颗启灵丹。

望着那道长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符,又拔出背后的宝剑。杨二郎有种奇特的了悟,那道长恐怕与它一样,都要在道人面前表现价值、展示实力。

原来,这才是它曾经预想中在官方面前表现价值的时候,那么... ...那位道人... ...还真是机缘啊!

招呼了黑塔几只狗子,杨二郎领着它们与那道长一番缠斗。

黑塔它们确实够努力,够听话,也够有默契,但就是加上了略有收敛的杨二郎,也照样打不过那道长。

它们的爪牙够锋利,速度够快,力量也够强,但是攻击方式其实都还停留在物理层面,而那持剑执符的道长的表现却已经超越了常规认知的物理力量。

华丽的招式,犀利的剑气,还有蕴含雷霆冰霜力量的符法!根本就是一场表演。

最后,在那道长以符法将大地化流沙沼泽吞陷,随即又重新凝结固化中,杨二郎以及黑塔那几只狗子就只剩头部还露在地面上了。

杨二郎试着动弹了一下,却又放弃了。它察觉到刚才那场表演赛中,那位道长其实也收敛着留手了。

在发现制住自己后,那道长悄悄关注着道人的表现,杨二郎心底彻底放松了。随即,它心中莫名冲动的表演了一番:绝望嘶吼了两声,转为呜咽,泪眼婆娑带着希冀地转头看向道人... ...

那道人果然有些不忍,上前两步,看似是在呵斥老狗,实则有些意味莫名道:

“行了,我又听不懂你说什么!这位道长只是活捉你们,摆明了暂时不会杀你们的。”

... ...

果然,后来的那个驾鹤、持剑、执符的道长才是官方的人,而先前出现的那位平和淡然的道人则确实是超然的存在。

在面对官方机构派来的专业人士——能与杨二郎直接顺畅沟通超凡人士——反复沟通后,杨二郎交待了自己的来历,当然它也隐藏了一点点它自身的超凡能力。

在那道人再次来见它后,它凭借炼制启灵丹的本事和能培养灵兽的能力顺利的加入了官方机构... ...虽然它一开始只打算让黑塔它们几个小辈加入,而它自己是打算去找杨家人的。

只是超凡的世界确实与世俗不同,老狗本来应当归类为“妖物”的。超凡世界以往出现的妖物都是狡诈凶残、难以沟通的,妖物往往可以直接认为是“邪恶”、“反人类”。

杨二郎则是完全不一样,它兼具灵性与人性,远胜修行人士培养的“灵兽”,甚至可以说它的品德良善美好远超大部分的人类。但是,它被接受和认可,还需要时间。

就算它确认了身份是超凡灵兽,似乎也不太方便直接出现在哥哥妹妹面前,有可能会给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杨二郎... ...

当然最重要的是,杨二郎加入了官方机构,它要受组织内的安排和考察。

杨二郎重新开始学人话,并很快掌握。参与了好几次超凡事件。也培养了不少的犬类灵兽——大受组织内推崇和追捧。又有道人和道长的隐约支持,终于,它算是彻底获得了官方的信赖。

参考军犬警犬的职衔待遇——实际上组织里是将它当成人、当成同事,它的身份已经算是位高权重了。

它也终于见到了杨家人。毕竟背靠着一个官方的执法机构,他们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杨学良和杨瑾依的下落。

只是已到中年的杨家兄妹,再也不是曾经青春活力的样子。

杨学良早已娶妻生子,孩子都已经依稀是当年杨二郎消失前哥哥的样子了。已为人父的杨学良在一家工厂里就职,沉稳有担当,做事认真负责,竟有些当年他爷爷杨老人的风范。

杨二郎偷偷跟着杨家的下一代孩子观察了许久,有些心满意足,也有些许失落的悄然离开。

杨瑾依也要到不惑之年了,当年娇俏可爱的妹妹如今却是个成熟干练的女性了,只是她似乎没有孩子,但事业有成、与丈夫相爱和睦,也算美满。

杨二郎额头的白毛被染成了正常毛发的颜色,偷偷在瑾依家的小区里去看她。

它咬着一束花草在小区里远远望着瑾依回家。最后只将那束花草放在了瑾依进出家门要经过的路边。

当它离开后,瑾依出门时偶然间见到了绿化草坪上的有些干枯的花草,定定的站着,有些失神。然后缓缓拾起花束轻嗅着,突然眼泪就流了出来。

“二郎... ...叔?”

... ...

因为前些年墓葬改革,杨大郎夫妇的墓早就不再葬在老家村子的墓地里。

公共墓地中,杨大郎夫妇的墓碑前,一只老狗眼睛盯着墓碑上两人苍老的面容,发呆的蹲坐着,有些痴痴的低声唔叫。

突然有颤抖的声音响起:“是你吗,二郎叔?”

老狗回神,转头看着已是中年的哥哥和妹妹颤抖的相互搀扶着走过来。

杨二郎眼睛湿润模糊的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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