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宋淼淼电话时，她正好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情。因为疫情原因，一款和欧元汇率挂钩的理财只能按单边收益率0.75%兑付，符合条款要求，但客户不甚满意，也不理解这种突发状况带来的收益下降。郁恬推荐了一只明星基金给客户，想着以目前3000点不到的大盘指数，持有三个月以上，定能收获超额回报。
“忙吗？”
“还行，毕竟营业部，业务量并没有因为口罩问题减少。”
“我们这闲得发慌，不然也不会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有事？”
那边传来宋淼淼的笑声，“听说你有新情况啊，不准备和姐妹好好说说？”
“什么新情况？”她难免有些心虚，只能故作镇定。
“御园不能住，沈星仪家你也没去，你这两天住哪儿了？”
她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一个朋友家。”
宋淼淼嘁了一声，“你在申城还有哪个朋友我不认识的？快说，不然我就让沈星仪晚上跟着你回去。”
“真的是……朋友。”
“男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男朋友……”她说完一惊，才发现自己忙得没顾上，就被她调戏了，惯性思维真是害死人啊。“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懂了，男性朋友嘛。”宋淼淼在那头嬉笑了一阵。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挂了，被有心人看到了又要编排我了。”
“哎哟，小恬恬真可怜，我代表月亮帮你消灭他们。”
“我挂了……”
“哎，别呀，正事还没说呢。”宋淼淼清了清嗓子，“营业部的个人金融业务都排全行前三了，其他全部吊车尾，这一看就知道你功不可没啊。”
她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so？”
“我听师傅说，明天的开门红线上表彰大会要点名表扬营业部的，还请你们陆总交流业务经验呢，她应该会感激你的吧，你可以找机会和她拉近关系。”
她关注的重点不是后半句，而是叶婷，“师傅回来上班了？”
“嗯，你离得近，空了去看看她。”
“好的。”
“哪位帅哥啊，真不打算和我聊聊？”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她没有给宋淼淼继续发挥的空间，借着送资料的机会去找了叶婷。
叶婷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脸比之前圆润了许多，身材也有些丰腴，罩了一层防辐射的背心，正坐在椅子里敲键盘。见她进来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解封的时候，师傅，你这样会不会很辛苦？”
叶婷站起身，低头抚摸着肚子，一脸母爱泛滥的幸福感，“还好啦，在家里实在闲得慌，过来上上班也挺好的。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郁恬扶着叶婷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工作就那样，反正现在的业务做得挺顺手的。”
叶婷拍拍她的肩膀，“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之前还听个金部的人说你能干呢，真的已经很优秀啦。”
郁恬不好说太多，本来自己也不想为难自己，无奈营业部那个陆总要求实在高，压得人踹不过气。
叶婷也懂她的心思，压低了声音说道：“她估计还能上，暂且忍耐一下吧。听说下个月行里会公开选拔网点副行长，营业部应该有一个副总名额，我建议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这个挺难的吧，我没有什么后台背景……”
“试试看，说不定行里选贤选能。你能力摆在这呢，众人有目共睹，我到时候也会去参加投票，一定支持你。”
“谢谢师傅，我尽量争取吧。”
从叶婷办公室出来，她想到一点，即便营业部副总能竞聘成功，她还是要在陆总手底下做事，如果去下属网点，会不会自由一点？她晃了晃脑袋，心潮有些鼓动，戴着口罩也不觉得憋闷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下班后的停车场，她打开车门正要弯腰坐进去，一抬眸，目光定格在一处。沈阔朝她缓缓走来，两人戴着口罩，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眼角带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着她眼里少许的茫然，轻声问道。
她回过神，手搭在车门上，“前两天。”他还是那样身形颀长，清俊又斯文的少年感，只是穿得稍显单薄。早春的傍晚，气温还是有些低，他站着许久没有说话，她以为有事，随手把车门关上。
他看了眼车，也没有刻意提及，好像并不重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你的生日礼物，很早就准备的，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吧，就当是……朋友送的。”
她神情平静地看着他，迟迟没有出手去接。这时候真感谢口罩遮住了她微颤的双唇，她一脸为难的样子他也看不出来，揪着自己的手指，出声说：“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是朋友就不必客气。”她在心里想，万一盛心蕾或者沈清看到又该误会了。这时一辆红色保时捷从他们身边经过，她看了眼车牌号就知道是李慧清，也不管她看没看见，盯着沈阔的眼睛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啦。”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阔还站在原地，看着那红色的汽车尾灯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一声不吭地紧紧捏着那只盒子。
汽车驶向主路，她把口罩一把扯下，神思还聚拢在刚刚在停车场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一幕，他笔直地站在那看着她，显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做得没错，朋友就挺好。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顾珩洲，那个说坦诚是最基本的尊重的男人。不去想他现在是否方便，她直接拨号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接通了，“顾珩洲……”
“是我，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想打给你。”
他在那边轻声笑了，“你在哪儿？”
“回去的路上。”
“好好开车，回去了让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
“嗯。”
他抛下会议室里一众人等，就为了接她这通简短的电话。她能主动打来，他就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