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他把近一个月生产的口罩库存全部捐出去时，她已经无法将那些物资和准确的金钱划上等号了。
她出声挑逗了一番，“你确定棉纱价格不是凭你一己之力抬高的？”
他笑了笑，“怎么会，大部分原材料是无纺布和熔喷布，主要成分是聚丙烯，过滤性和屏蔽性都强于传统材料。”
她长叹一口气，一般医疗器械公司都在抢占时机大肆敛财，他此番壮举已经不是简单的企业社会责任感和爱国情怀了。“我很欣赏顾总的企业家精神，如今‘口罩令’颁布，你也可以开始回本之路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前口罩供求不平衡引起价格虚高，后期应该会有管控举措出台。即便如此，晟虹的产能只会增不会减。”
她瞪大眼睛看他，“你不会想着继续捐赠吧，知道你家大业大，也不能头脑发热这么败的，个人的力量毕竟渺小，晟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不是舍不得了？”他慢条斯理地为她倒茶。
这问法让她有些接不上话，虽然她是有点小农思想，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大爱与正义是每一个公民的基本素养，只是他的修为确实高于旁人。她轻咬着嘴唇，“做英雄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顾及身边人吗？晟虹那么多员工跟着你吃饭呢。”
他笑说：“我很清楚，首先我是个商人，自然有我的考虑。”
她不作声了，想想他的逻辑也没问题，就当支出一笔宣传费用，不仅能树立晟虹的品牌形象，还能提高其他产品的销量，表面上的零和游戏，暗地里是在为企业长远发展铺路。她脑袋里有一瞬想起之前蒋方亮曾说过，晟虹有上市的打算，和背后的切实利益相比，口罩生产线的支出实在不值一提。
她抬眸看他，“后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口罩生产线？”
他兴许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者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有些哑然。
她继续说道，“疫情只是暂时的，口罩需求也是特定环境下催生的产物，眼下各大企业纷纷加入，产能得到普遍提升，日后供大于求是必然结果。我或许不了解实业，但是我知道一只好的股票总是卖在人声鼎沸时。按照这个原理来想，你现在不应该想着继续加大产能，而是应该趁疫情热度未减时将手里的相关生产线打包转卖出去，横竖晟虹并不打算发这笔国难财，就当成全某些人一夜暴富的梦想了，也是日行一善……”她得啵得啵地说了一通，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他的眼眸中有一道光闪过，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他答应了玄清真人只顾行善，却还未考虑如何收手善后。今日听她一言，不禁茅塞顿开，看来她真是自己命定的幸运女神。他笑着看她，目光如水般温柔，“这就是你所谓的表示？”
她摇摇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资产配置是我的强项。”她低头翻了下手机，手指点几下发了份文件给他，“知道你看不上银行那点利息，关于资本市场我整理了几点投资建议供你参考。和其他期货相比，金银稳定性强，疫情期间金价和银价震荡下行，白银具有工业属性且价格便宜，按照现在的价格买入，几个月以后至少能翻两番。几天后股票开市交易，大众的恐慌情绪必然会引发股价普遍大幅下跌，搞不好还会触发熔断机制，这时候就是我们大胆进场的时候，这上面有我整理的几个标的，你可以看看……”
顾珩洲听她说了一堆，笑了笑，“你这几天都在忙着研究这些？”
郁恬不置可否，“我虽然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我也想行善，帮你打点资金赚点利润还是可以的，你出钱我出力嘛！”
顾珩洲又看了眼她给的投资建议，“付出这么多，看来赚了钱得跟你分成才行，不然没法表示对你这些智慧的尊重，五五平分怎么样？”
郁恬再次摇头，笑着看他，“盈利性行为怎么还称得上善举，我无偿奉献自己的智慧，只要顾总你信我。”
“怎么不信，你比晟虹的投资部总监都厉害。”
郁恬双手撑着下巴看他，眼里充满了慧黠，“哪天我在银行混不下去了，顾总给个面试机会吧。”
他有些好笑地盯着她，“好说，你不是有心愿便签吗，我随时能帮你实现。”
她笑着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扑簌扑簌，长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圈箍成马尾，秀气中又有几分天真的稚气，看得他有些渴痒。
那日的晚餐，郁恬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饭菜，其实她是有所图之。家里待着一个大善人，若是自己日后真的无路可退，凭这位爷的善心和格局一定不会让自己穷困潦倒，还不如趁这有限的日子多献点殷勤，搞好人脉关系最重要。
这几天下来，顾珩洲的动手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在一旁打下手的过程让他无比受用，只是因为和她一起。明明是极为家常的场面，说的也是家常的话，经历过了只道是不寻常的相处，有她在身边的时光，总是顺其自然的心安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