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接听，对方是邹凯，“干嘛呢？”
“下象棋。”
“哟呵，谁啊，谁敢跟你下棋？”
他抬眼看了看她，笑说：“一个高手。”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大笑起来，“一个你不敢赢的高手？”
他笑着沉默不语。
邹凯清咳了一声，声音沉了几分，“姑苏要往汉城派医疗队，许嘉报名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听。”
他目光凛然，“你老婆的事谁也不敢做主。”
“烦死了，我除了提醒她几句，实在没辙。哎，你默默无闻地捐了那么多物资出去，又想当无名英雄？”
“时机未到。”
“行，不打扰你了，有事电话联系。”
郁恬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再纠结之前的讨论对错，她把棋盘重新摆好，“还来吗？”
他眼神温和地应了一声，“还有十七件事呢。”
第四局，郁恬执红方先走，三局过后，她自认为掌握了他的风格，下得有些漫不经心。“上回你说你堂弟在德国念书，他回来过年了吗？”
“嗯，在北城。”
听到北城二字，她不禁有点心烦意乱，棋错一招都不自知，等反应过来已经追悔莫及。
他有意看向她，出声提醒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定了定心神，集中注意力开始重新布局。
这边红车砍马，黑方直接开炮，打落一兵。红车再走，黑炮直接打象，将了红方一军。红方不得已只能走仕，黑车开出对准红炮，红马飞出落成炮台，黑方平出边炮希望形成绝杀。
她心里一紧，预料到这是经典的弃马局，不得不盘算更多了些。很快，黑车当头一棒杀入红方，红炮一挡，黑卒往前一步，引得红方飞相。黑方假意出车又来一将，这时红方要么补仕，要么垫炮，她最终选择后者。如此一来，黑车毫不犹豫地砍炮，再次一将，红帅上前吃车自保。就在此刻，先前安排的毫不起眼的黑卒往帅前一挡，后有黑炮筑台，绝杀已成。
她轻吐一口气，既已败下阵来，也要输得有风度些。她笑着将便签纸递给他，“愿赌服输。”
他盯着棋盘未动，“大意失荆州，实在不够高明。”
她讪讪一笑，“顾老板教训得是，我服了。”
他微微一笑，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行字，她拿过来一看，神情很是轻松，“看来你格局也不大嘛，做顿饭对我来说肯定比你容易得多。”
他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摆好棋盘，“继续？”
“当然！”
然后第五局又开始了。她渐渐觉察出不对，不知何时，他改变了打法风格，变得狠厉古怪，她不得不更加谨慎出招，思考时间也变长了不少。这次是顾珩洲执红先行，刚开始黑方优势明显，自从失了一炮，颓势渐成。
这里黑马踏下红马，红车干脆均三平五一将，黑方不得不平车，挡在将前。就在她的注意力全在中军之上时，他却舍了中车，边炮吃象。黑方不客气地打落中车，反向一将，红方飞相。看出红方即将形成绝杀，黑方立即飞马来守，红炮依旧向前，黑方再次飞马守住。红方攻入一兵，黑方出车，红马飞踏而上，黑车定居河沿以赶走红炮，这样红方必输无疑。谁曾想，红方继续跳马中路，看似给黑方平车捉双的机会，红炮出其不意地炮轰边象，黑方瞬间没招。黑车不得已平向二路，红方边炮沉向底部，直接将军。黑车杀回解杀，此时红方马五走六失去边炮，红马再次飞入，绝杀已成，黑方无解。
由此，她已经看出他的真正实力，她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把便签纸递过去，“您请。”
他也毫不客气，继续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她看了看，又笑了，“这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能不能选个难度大点的，我也不是每次都会让着你的。”
“不用，这样就挺好。”
她想到这次过来没带换洗衣物，暂时也不能出去，笑说：“你这要求挺务实，不过你的衣服能机洗嘛？”
“怎么不能？”
“行吧。”
这时老太太过来问他俩晚饭想吃点什么，顾珩洲笑了笑，“外婆，不用管我们，我们结束了自己解决。”顺便对郁恬使了个眼色。
她一想这么快就有机会兑现承诺，也就欣然答应了。
之后的对弈，郁恬比以往都要上心。两人你来我往，沉浸其中，最终第六局顾珩洲胜。郁恬盯了会棋盘，觉得他出招实在精妙，心里很是佩服。顾珩洲拿起便签纸，思忖了片刻，出声道：“我临时想不到别的，不如这样，赢的人把便签拿回去，等想到了要求再填上，期限为永久，如何？”
游戏规则是她提的，当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只能点头答应。
“还有十四局，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下到半夜都未必结束，不如赢的人可抽取两张便签，你敢不敢？”
她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有何不敢？”
双方达成一致，对弈继续，剩下的十四局变成了七局，两人皆聚精会神，郁恬更是拿出全部实力迎战。最后结果出来，郁恬胜三局，顾珩洲胜四局，她把便签纸分配好，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两人都饥肠辘辘。
顾珩洲抽出一张便签给她，“辛苦。”
她笑着接过来，“这有何难，你想吃什么？”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别点我做不来的，至少是这里有的食材才行。”
他笑着，“走吧，陪你一起。”
他们来到厨房，乡下果蔬类食材很丰富。她不方便碰凉水，清洗之类的步骤都是他来完成，几次下来，动作倒也娴熟了不少。番茄切丁用来炝锅，加入清水，随后放入鲜牛肉和几样新鲜蔬菜，煮开后放入面条。这个空隙，她顺手煎了两个荷包蛋。面条调味好盛出来，两只碗一大一小，将荷包蛋盖在上面。他站在一边，看着她熟练地做完这一切，眼神无比温柔。
搬来两张方凳，两人就着厨房里的八仙桌吃起来。
“还行吗？”
他连连点头，笑着问她，“怎么学会的？”
“无师自通。”她俏皮地笑道，“明天就能尝到顾大厨的手艺了，想想都有点激动呢。”
他哼了一声，“你故意的吧。”
“不行吗？”
“行，你说行我还能不行吗？”
她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