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厨房里，盯着那幽蓝色的火焰发呆，那冷色调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瞳，多少能照出一些暖色。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她，脸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两人不说话，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小火关掉，掀开锅盖，一股热气蒸腾上来。她不露痕迹地在他怀里挣了挣，将醒酒汤舀出来，把白瓷碗递给他，“小心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表情都是满分到看不出任何破绽。
而他受不了她的毫无情绪里暗藏的冷暴力，把碗放在台面上，连瓷碗和大理石台面碰撞出的声音都比她的表情更加真实。他紧紧抱住她，手覆上她瘦削的肩胛骨，唇贴着她的耳廓，“别闹，好不好？”
这妥协又带点央求的语气让她心里一颤，又不能放任自己不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暗哑，“我没闹。”
他低头来看她，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哪怕看到点眼眶的微红都比现在让他更舒坦些，可是她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心里有一种困顿和挫败，但仍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没有放开。过了许久，她也没有别扭地挣脱，而是眼神指了指那碗醒酒汤，“趁热喝。”
他喉结微动，端起那只白瓷碗，几口全部咽下。
她在餐桌前坐下，他寸步不离地坐在她对面，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偷偷跑掉，更不想今晚之后就和她生出隔膜。他的双手在桌面上紧紧握住她的，指腹在她的戒指上反复搓磨。“有什么话你都可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劳累了一天，她也调动不起其他的情绪来面对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呢，好像吴翰哲三言两语已经把话挑明了，顶多就是她有些不识时务，死皮赖脸呗。“我们会有结果吗？”
沈阔微愣，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他真的很想现在就给出肯定的回答，可是……
郁恬舔了舔嘴唇，认真地看向他，“我和我的家庭都很传统，我自己也觉得恋爱之后的归宿应该是婚姻，而不是除了婚姻以外的其它身份，那些不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会的，你给我点时间。”沈阔紧了紧手心的力道，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真心实意。
她很想信任他，并不想再去逼问他等多久之类的话，那样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意思了。“好，我等你。”
她是真的累了，她想他也一样，不想继续僵持，双手从他手心抽离，“早点休息吧，我先去洗澡了。”
吵闹、质问这些负面的、本该有的情节一个也没有发生，反倒让他觉得极度不真实。他呆坐在餐桌旁，觉得自己仿佛自私地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唯有默默地问自己，要让她等多久。
入睡前，郁恬抱住他的腰部，把脸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跟你商量个事。”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等了，我拥有先喊停的权利。”
他搂住她的身体，仿佛要融入自己的身体，却迟迟不回应。
她戳了戳他的脊骨，“我当你答应了。”说完她便闭上眼，很快神思涣散，疲惫感漫过了所有清醒的理智。
他拥着她，思绪越来越清晰，毫无睡意。
后来回想起这个夜晚，沈阔才明白，那是她预设的最体面的离开方式，也是最后的退路。
新婚之夜，周澍和璇子都累倒在床，不想动弹。周澍支起一只胳膊来看她，“你是怎么想的，让人家前女友和现女友同时给你当伴娘，今天那样的突发状况我差点就懵了。”
璇子捉住他的手指把玩，戏谑地看他，“我就想看看沈公子什么反应，郁恬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和我表姐的关系呢，这么糊里糊涂地瞒着有意思吗？”
“沈阔和盛心蕾已经是过去式了，郁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揪着不放的。”
“过去式，你确定？”璇子白了他一眼，“你没看见白天的情形吗，还有玩游戏的时候他们俩互看的眼神……”
“你不是躲在柜子里吗，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璇子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也是笨，我怎么会放心给你两次错选亲别人的机会啊？”
周澍眨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她这句话，顿时嬉皮笑脸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故意挠她痒，“女孩子结婚了果然就不一样了，现在想管着我了是不是？”
“哎呀，周澍，你正经点儿。”
“正经点儿？”周澍挑了挑眉，轻抚着她的小腹，在她耳边低语，“我要是正经点儿，我们哪来的宝宝，嗯？”
璇子用力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疼得他轻呼一声，“当爹的，请注意胎教。”
周澍嘿嘿直笑，“当妈的，顺便教教宝宝怎么追对象。”
璇子瞪了他一眼，捂住他的嘴，“能不能别提了？”
周澍捉住她的手，笑得热气喷在她掌心，“不提就不提，以后我就和宝宝说，是我非要娶你妈的，你只是个意外。”
璇子勾起唇角，眼珠轻轻一转，“意外？让沈阔和郁恬先上车后补票不就行了吗？”
周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惦记着他们的事？”
“因为我觉得郁恬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盛心蕾还是你表姐呢，你不想着亲上加亲？”
璇子撇撇嘴，沉默了一下，“我表姐这人心机太重了，我从小就惧她，我觉得沈阔和她在一起会很累的。”
周澍点了点她的脑门，“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不一样，你千万别去给郁恬出馊主意，沈阔也不会让她受那种委屈的。”
“可是，以沈公子爸妈的态度，他俩这爱情长跑要多久啊？”璇子忽然冷嗤一声，静静地盯着他。
周澍一惊，“干嘛这么看我？”
璇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在想你和我结婚的动机。”
周澍有些哭笑不得，“当然是爱你啊，还能是别的什么动机，你是不是最近电视连续剧看多了？”
璇子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能带着一千万嫁妆嫁给你的。”
周澍吻了吻她的额头，“媳妇儿，别想太多了，我会永远爱你，哪天我对不起你的话，可是要净身出户的。”
璇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贴了贴，“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了。”
周澍摸过她的额头，“睡吧，宝宝也累了。”
两人微笑着，相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