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郁恬照例想去“小咖”坐会儿，电梯下到一楼，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珩洲会打过来，而她给他的备注是“顾总”，如果不是通讯录里没有几个同姓的，她差点都忘了是谁。
面对这么一尊大佛，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郁恬。”男人的嗓音很好听。
“顾总您好，有什么吩咐？”
他似乎在笑，“我在银行门口，奶奶有份东西托我带给你。”
郁恬一时哑然，忙问：“哪个门？”
“朝西门。”
“好，我现在过去。”
再见到顾珩洲，和印象中那个一丝不苟的形象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些随性的松弛感，看上去更好相处了。
秋日的暖阳里，他穿了灰蓝色的衬衣和黑色的商务休闲裤，领口敞开，两边袖子也挽起了一截。一手拎着一个木制的食盒，一手拿着手机，站在一辆宾利慕尚旁边。
银行门口向来不乏豪横的装备，但是他的出现无疑是木秀于林，太过惹眼，还好是周末的午后，不然又是人多嘴杂。
他远远地看见了她，目光随和地注视着她慢慢靠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几周不见，她似乎轻减了不少，露出尖尖的下颌，眉眼带笑依旧动人。
他递上食盒，“这是姑苏荣善斋的茶果子，奶奶说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她双手接过，一手轻轻抽开来，各色的精致造型映入眼帘，有“满蕊攒金粉，含棱缕绛苏”的牡丹，有“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青菊，有“高枝带雨压雕栏，一蒂千花白玉团”的绣球……内心难免惊喜万分，“好漂亮，谢谢顾总，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呀。”
“是我考虑不周，兰陵之行，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顾总不用放在心上。”郁恬指了指对面的“小咖”，“我正要去那儿，顾总要不要一起？”
顾珩洲看了眼不远处的广告牌，声音难得的温和，“常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一个去处，上车吧。”
郁恬犹豫了一下，迟迟没有动静。
顾珩洲回头看她愣在原地，“怎么了？”
“顾总，我只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不会太远吧？”
顾珩洲勾起唇角，目光柔和，“放心，一定按时送你回来。”说完，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郁恬有些惶恐地坐了进去。
“在兰陵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拘谨，怎么现在反倒疏离了？”顾珩洲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出声逗她。
郁恬双手捧着食盒，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水仙雕花，一脸无措，“难得顾总这样的大人物替我开门，开车载我，我还挺不习惯的。”
顾珩洲启动车子，过了道闸，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难相处的？”
“啊？”郁恬错愕地看向他，“没有啊，您只是比较高冷而已。”
“意思就是不近人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郁恬嗫嚅着，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就是我们还不熟，所以你心里有所防备。”
“也不是……”郁恬感觉自己像是得了失语症，什么好话到了嘴边都吐不出来了。
顾珩洲匆匆瞧了眼她绷紧的侧脸，嘴角上扬着，“郁恬，你这样好像不太符合做客户经理的基本素养吧。别紧张，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不用把我当做你的客户，我不会因为你服务态度不好有想法的。”
郁恬不禁噗嗤一笑，“顾总，我本来也没想把你当客户，那样确实太疏远了。”
“那就是朋友，普通朋友。”顾珩洲朝她看过来，“你怎么和朋友相处的，就怎么和我相处，我说过，永远不要把我神化。”
郁恬点点头，认真地看向他，“还好我不在您手底下工作。”
“怎么说？”
“您有洞察人心的本事，而我压根猜不透您的想法。”
“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保持距离。”
郁恬摇了摇头，“不是保持距离，而是敬重您，我父母从小就教我做人要懂得分寸，这样才能收获一份舒服的人际关系。”
顾珩洲目光幽远，眸若深渊，直视前方，“你父母把你教得很好。可是，成年人如果过分在意分寸感，就很容易被束缚，再也没有勇气跨越，也会被视为软弱的表现，会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
顾珩洲这番话字字深刻，她瞳孔微震，想到了职场上的种种，她确实不是一个爱撒娇耍狠的人，她的道德感太强了，分寸感也太强了。
车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怎么不说话了？”
“我忽然觉得您说得很对。”
“把那个‘您’字去掉，我不是很喜欢，还是有距离感。”
郁恬笑魇舒展，“好的，顾总，你接下来要带我去哪儿？”
顾珩洲冲她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身旁人呼吸浅浅，乌发雪肤，深谷幽兰般的气息让他心神安宁，怡然自得。